李于海跪坐在地上,愣了一下仰头大笑了起来,“你说的对,地狱何曾离我远过。”
凄惨的大笑之后,小皇帝以为他是不知悔改,气的脸涨得通红,从未像今日这么愤怒过,手掌用力的在桌案上一拍。
“李于海!你真是无药可救!罪大恶极!朕今日若是放过了你,如何对得起父皇的在天之灵,如何对得起被冤枉的无辜之人!”
小皇帝的话刚落下,李于海就从地上手脚并用的迅速爬了起来,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绍,“李家众人的性命就交托在您的手中了。”
随后用力的撞向了屋内的石柱,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脑袋流了下来。
他今日这么认罪的一死,事情就会随之结束了,不管是当年的天雷天火还是今日的日蚀,都是他李于海一人的错,与他人无关。
只是他以为这件事以他的死就能结束,然而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
乙儿毫无畏惧的看着李于海血溅满地的场面,她的心中竟然一丝畅快的感觉都没有,李于海可怜姜家的人更可怜无辜,他是死不足惜的。
可李家的其他人呢,他们也是无辜的,没有理由替李于海遭受这一切,但让她心中最为不忿的是,今日这些种种,与沈绍逃不了干系,凭什么他就能平安无事的站着。
而且李于海最后撞前把李家托付给沈绍的话,但凡不是说傻子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何况这屋内哪个不是七窍玲珑的心思。
当然她也不信,沈绍真的会救李家的人,他此时一定恨死了李于海吧,又怎么可能惹祸上身出手救李家。
乙儿还在想些什么,眼神越发的深谙,眼前就一黑,一双宽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双眼,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看我。”
乙儿的脸蛋不过巴掌大小,被顾洵这么一遮几乎整个脸蛋都被盖住了,手掌下的嘴角微微的上扬,方才郁结的心思豁然开朗了起来,有顾洵在可真是太好了。
好像永远都不用刻意的去说她心里想什么,顾洵总能第一时间的了解她的心情,偷偷的在袖子里拉住了他的另外一只手。
顾洵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他不在乎谁死谁活,他只希望他的乙儿,能高兴那就够了。
两人你浓我依的,小皇帝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他今年才刚十一,就算是当了四年的皇帝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刚才说李于海的话那都是吓唬人的。
听起来奶凶奶凶的,可实际上他对于死这个词的概念还很单薄,即便是奏折里偶尔会写战场杀敌多少将士牺牲了,那也是一个概念他会痛惜会难过会厚待将士家属。
对于死亡的认知只有他的父皇母后,但先帝先皇后都是病逝的,并没有痛苦十分。
可此时李于海如此过激的行为,可以说是给了他一个重击,整个人都是一愣,整个脸上的五官都皱成一团,好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似的。
而且事实也是如此,周以世努力的告诉自己,你是皇帝你是天子,你不能哭的,可是还是好可怕啊!下意识的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QAQ师傅朕好害怕啊,皇奶奶朕好害怕啊!
谢易邡好歹是武将出身,见惯了血淋淋的场面只是有些不解,而沈绍就不同了,他虽然行事果断凶狠,可倒是只是个文臣。
就算是真的要处置的下人,那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的,一时之间整张脸都惨白了起来,尤其是方才李于海死前的眼神和话语,让他久久不能平息。
这个李于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了还非要拖他下水不可,现在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有点想吐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椅子上。
作为屋内唯一一个正常人,谢易邡清了清嗓子,交代太监把李于海的尸体给拖了出去,“陛下,这李于海是罪有余辜,只是您看这桩案子该如何来了结呢。”
小皇帝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确认李于海的尸体已经没了,才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的端正坐好。
“这件事牵扯到了十五年前的旧案,姜家蒙冤受罪,好在今日已经水落石出了,也该还姜家一个清白。当年的案子朕不清楚,就交由……”
小皇帝看了一圈,本来想说交给沈绍,手都已经朝着沈绍伸了出去,可又想起来方才沈绍和李于海的关系不一般,又看了一眼谢易邡,“二位阁老要忙西北军务之事,那这件事就交给顾爱卿吧。”
顾洵被喊道了名字,挑了挑眉,不舍的松开了乙儿握着他的小手,“臣遵旨。”
沈绍则是气得气血直冒头顶,这个李于海,不止是没本事还糊涂的很,现在被他这么一搅和,这件事他反而不能插手了!
“陛下,老臣记得十五年前案子发生时,顾大人年纪还小,可能不知道案件的过程,依老臣看,不如还是交给老臣来办吧,一定会为姜家沉冤得雪!”
小皇帝一脸关切的看着沈绍,“沈爱卿今日也受了惊吧,看着脸色实在是不好,朕哪里能忍心再把这样的事情压给爱卿呢,若是顾爱卿有不明白的事情就让他到时再问您便是了。您和谢爱卿可是朕的左膀右臂,可万万不能有闪失啊。”
沈绍脸色惨白,最近小皇帝是越发的不听他的话了,现在还会顶嘴了,这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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