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时间的流逝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友情。
先前读高中时,他们和孟明苇、崔世松的关系不怎么好,没想到毕业将近二十年,有陶靳在中间,双方的联系竟然渐渐多起来,还能聚在一起说话聊天。遗憾的是,季无病一直窝在夏国大学不出门。
“是不是真的要打仗了”唐昕忙问道。
穆子期点点头,是的,大夏兵强马壮,准备了十几年,不会再忍耐下去。他认为不用很久,战争的动员令就会发布。
真要打仗的话,他认识的军人可能都要上战场。想到这里,心就揪起来。
大人有大人的烦恼,小孩也有自身的苦恼。此时的穆毛毛就是如此,他住进家属区后,哥哥姐姐们很快就在学校找到合适的伙伴,不是参加那个读书会就是去哪里看热闹,他比姐姐小六岁,比哥哥小四岁,两人都不愿意带他出去玩。
“有什么了不起?哼,不就是嫌弃我小吗?嘿,等我八月份上小学,我也能找到好朋友。”这天上午,在完成父亲布置给他的大字描红功课后,穆毛毛嘟起嘴巴,小胖手笨拙地收拾好书桌,接着屁股滑下凳子,脚步放轻地走到二楼。
二楼是父母的卧室和书房,他皱起小眉毛,侧耳一听,发现曾祖母在楼下和人说话,二楼三楼都没有人。
穆毛毛的眼睛顿时一亮,突然对探索房间生起了浓烈的兴趣。嗯,爹爹的书房不能进,里面有不能让小孩看到的东西。等推门推不动后,他记起了这事,很快转移目标,走进旁边那间唐昕的书房,结果发现里面都是书,桌子上还摆着几个娃娃,上面插着几根银针。
他打了寒颤,想起自己上次生病被娘亲扎针的疼痛,慌忙跑出书房,在走廊这里磨蹭了一会,摸着脑门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偷偷跑到一楼。
“毛毛,不许到房间里乱翻东西,小心你哥哥姐姐回来揍你,到时你可不能哭。”老叶氏见小孙子蹑手蹑脚的模样,随口说了句。她知道小孩子都是有好奇心的,换了个新地方住,想多走来看看是正常的事。
小孙子被他父母教得很好,危险的事不会去做,所以她倒是挺放心的,就继续让厨娘讲家属区的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知道了,我就随便看看。”穆毛毛应了一声,见自己被发现了,就直起小身子,穿着小拖鞋,踢踢踏踏地走来走去。
然后,不知不觉的,他走进一间供奉着祖先牌位的小房间,里面有着香炉和贡品,光线有点昏暗。
穆毛毛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每次过节的时候,爹爹总会领着他们在这里跪拜鞠躬,知道这里供奉的是自家的祖先。
他在这里摸了摸桌子和凳子,想起父母的告诫,终究还是伸回蠢蠢欲动的双手,没有乱碰桌子上那把闪着光泽的剪刀,只是现在他太闲了,想到还有两个月就要去学校念书,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
他灵光一闪,一下子在蒲团上跪下来,双手合十,小嘴叭叭叭地念叨道:“老祖宗们,我是穆毛毛,快要去念书了,你们一定要保佑我读书成绩好哇,一定要考得第一名,然后有奖金。”
回想姐姐和哥哥每次考完试都有一笔奖学金,能随意地买买买,他羡慕极了,大眼睛亮得惊人,继续说道:“要是不能第一,那第二名也行,反正不能太差,要不然姐姐和哥哥会取笑我。”
他听以前的小伙伴说,省城的小孩子读书很厉害,就怕自己一时半会没有那么好,就赶紧退而求次。
“爷爷奶奶,你们也要保佑毛毛呀。”他回想以前做过的事,很虔诚地趴下小身子,拜了三拜,老实磕头。
嗯,他是没见过爷爷奶奶啦,不过他问过了,其他小伙伴有,他也是有的,只是爷爷奶奶到天上去了,就好像季家哥哥一样,他的奶奶也去天上了,只有爷爷在。
穆毛毛在小祠堂里又停留了许久,见气氛静谧,顿时化身为小话痨,把往日里所有的烦恼和快乐都倾诉出来,时不时自问自答。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困了,就打了个哈欠,不想再动弹,干脆就在蒲团上翻身睡下,不久就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临睡之前,他还说了一句,“祖宗们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啊,答应的话记得托梦给毛毛,我会给你们烧纸钱的。”
沉浸在香甜的梦中,穆毛毛没有发现,他的身边似乎真的出现两道黑影,在凝视着他。
“你还不去投胎,留在这里做什么?”叶氏看着身边依然年轻的穆怀恩,讽刺道,“难不成真的想入梦,吓唬毛毛不成?”是的,在自杀后,她原先以为一了百了,很快就能到地府和穆怀恩相聚,万万没想到,她的魂体会一直附身在自杀的这把剪刀上,里面竟然还住进了穆怀恩。
如果说刚开始是欢喜的,那随着时间的流逝,叶氏的思维越来越清晰,眼看着自己的姑母兼婆母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路艰难求生存,再回想章姨娘他们有准备、有计划的逃走,她懊悔极了。
一路跟着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看了逃难中的母亲挣扎着为自己的孩子求得一线生机,也许是看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她的想法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越来越后悔自己的轻生和草率,对于自己生前的做法也开始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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