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默默多看了两眼程祈宁,自打那日进宫之后他递错了信,程祈宁对他的态度便回到了初遇时候的冷淡,他怕这时再太过热络地凑上去会适得其反,便只在程祈宁进宫见顾宝珠的时候也悄悄进宫, 远远看上几眼。
知道程祈宁在担忧什么,唐尧轻轻落了一句:“你不必担心你外公,有我在。”
拢了拢袖子往前走了走, 唐尧朗声朝着打的不可开交的一拨人说道:“怎这么热闹,正巧小爷也许久未曾活动过筋骨了。”
同建威将军打架的,除了薛平阳之外,其他的都是些地痞老赖,有几个早就在唐尧这里吃到过苦,听见了唐尧的声音,身子立刻僵直了不敢再动。
建威将军趁着这个机会,痛痛快快地给了那几个人好几脚好几拳头,一边愤愤道:“敢在茶楼这种地方说我外孙女的坏话,想死早说一声!”
程祈宁这才明白了过来外公是在茶楼听到了这些日子甚嚣尘上的那些流言了,赶紧上前扶住了满头大汗的建威将军:“外公!”
建威将军听见了小外孙女儿的声音,高大魁梧的身子立刻僵住:“念念。”
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易被察觉到的心虚。
程祈宁的语气中有些不悦,更多的是心疼:“外公你怎么当街打架呢?”
建威将军心里头有点心虚,偏偏性子使然,不愿意在外孙女面前认错,嘴硬道:“怎么是打架,我这是教导教导这几个后生,让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薛平阳抬袖,稍稍擦了擦自己脸上的伤痕,有些痛,却扯开笑意上前说道:“将军所言非假,方才我在这茶楼与友人相会,也听见了这些人对程二姑娘与程二爷的议论有多失礼,老将军生气也是应该的。”
建威将军闻言看了眼薛平阳,见他身姿峻拔,面容俊朗,再听着他的话,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过来帮他们的!”
再看看薛平阳脸上的伤,建威将军抿唇,歉疚道:“是老夫分错了敌友,小友不若现在赶快寻个药坊瞧瞧脸上身上的伤势。”
一边从怀中摸了一锭银子,扔给薛平阳。
这后生瞧起来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他一个粗人,拳头重,也不知道他受得住受不住。
薛平阳抱拳,将建威将军的银子推了回去:“不过是些皮肉伤,算不得什么的。”
视线稍稍一挪便看见了站在建威将军身边的程祈宁,小姑娘看着他的目光澄澈干净,带着善意,薛平阳料想自己此番在程祈宁的心里留下了个好印象,心头微悦,薄唇也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唐尧早就在那帮打着架的人散开之时,就看见了薛平阳,他认定了薛平阳便是日后的厂公,这时候也走上前,对薛平阳拱手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薛平阳笑容敛去,回礼道:“薛平阳。”
“何方人士?”唐尧负手,吴道悔的来历于他而言一直成迷,若是这一世能搞清楚,倒是也解了心头疑惑。
薛平阳只笑道:“薛某居无定处,四海为家,未有家乡。”
若是直接报出江南桐城,不免会惊动了程祈宁。
他一边看了程祈宁一眼,见程祈宁此时已经不再看他,而是盯着唐尧看,薛平阳的心情立刻阴沉了下来。
他听说过唐尧任性霸道,喜欢打人伤人,可是自他到韶京以来,并未听说过唐尧有打过谁,反而是这些街上的地痞恶霸和纨绔子弟见了唐尧就会自行避让。
之前听说唐尧恶霸的名声,他还以为唐尧会是那种面带疤痕、穷凶极恶的面相,可是眼下瞧着他负手站在程祈宁与建威将军的身边,身姿挺拔,一根玉带将长发高高束起,容貌昳丽,若是不听流言中唐尧的行径,只看唐尧这张常带着笑意的脸,只会觉得这是个养尊处优、性情温和的公子哥,哪里瞧得出来“恶”?
偏偏唐尧与程祈宁站在一起的场面太过和谐般配,薛平阳只觉得自己脸上的伤疤像是火烧一样疼,哪里都不舒服,满心都是不悦。
唐尧对薛平阳的回答略感吃惊,却是笑着继续说道:“既无家乡,又居无定所,唐某见薛兄深明事理,想要邀请薛兄到安国公府,薛兄可愿意?”
安国公虽是国公,但是却因为自己是福宁长公主的驸马,被驸马的身份限制,未在朝中任职,颇为闲散,府中也未有门客,唐尧邀请薛平阳到安国公府,自然不是做门客,只是做客。
薛平阳稍稍愣了一下,旋即淡淡笑了笑:“多谢世子好意,薛某如今暂居于郑国公府,不便到安国公府做客。”
唐尧也只是笑笑,他想邀薛平阳到安国公府来,不过是想早早招揽他到自己这边,可是若是薛平阳非要走前世的老路,先在郑国公府被伤了个遍体鳞伤,再遭受阉刑进了东厂,那他也无从阻止。
前世今生,有些事情会变,有些事情却依旧是照着前世的轨迹继续往前走,他不想做救世主,他只想掰正了程祈宁的路,然后救赎了他自己。
……
在茶楼告别了薛平阳之后,建威将军将自己的外孙女带回了将军府。
老将军许久未见外孙女,在街上偶遇之后自然欣喜,直截了当地将程祈宁接回了自己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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