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走了两步,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和程祈宁的影子错开又交叉,往程祈宁那边又走了走,看着两个影子叠在了一起,他的唇角勾起了笑意。
这场景,赏心悦目。
……
等着和程祈宁闲话了几句,看了会儿荷叶,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唐尧再不愿意,也只得和程祈宁分开了。
他目送着程祈宁离开,等到瞧不见了,随意找了个石桌,掀开了自己的袍角坐了下来,解开了画卷。
只是等着唐尧在扫了一眼画卷之后,脸上的笑意立刻收了起来。
一张画是风景画,工笔勾勒得很是精致,而另一张,画的是个宫殿。
唐尧忽然将画轴卷了起来,指尖泛凉,他闭眼在石桌前坐了一会儿,许久之后才站起身来。
程祈宁画的是个宫殿。
那个宫殿,是前世的时候,他特意上书让顾銮给程祈宁打造的宫殿。
程祈宁是怎么把这画画出来的?
难道她也和他一样?
……
在离着苏老太太的寿辰还有一周的时候,程祈宁又帮赵氏核对了一下要送去给宾客的名册,在这次数了一遍之后,还是没有景国公的名字,程祈宁见赵氏忙着清算宴会要摆放的桌椅,就自己找了张空的帖子,将请景国公来的帖子写好了。
做完了这些,程祈宁有些倦了,瞧见那些墨黑的字就头疼,从摆着团绒垫子的黄梨木鲤鱼戏水三弯腿高椅上站了起来,打算出去走走。
带着大丫鬟春秀,提着那只装着小胖鹦鹉的鸟笼出了谷露居,看见了站在谷露居前的唐尧,程祈宁的心一跳。
他在这里做什么?
唐尧的身子也是一滞,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会出来。
就算是有些始料未及,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程祈宁走向了唐尧身边,福了福身子:“世子。”
说完之后,程祈宁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往侯府的小凉亭的方向走。
“念念。”唐尧叫住了她。
他觉得自己得同她解释解释,程祈宁这般打完招呼就走的样子,就好像是默许了他站在这里一样。
虽说这里是大房院子的月洞门前,可是再往里走几步便到女眷们住的地方了,要是让程祈宁误会了他的品行,那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我是来找你的。”见程祈宁顿住步子转过身来,唐尧赶紧说道。
虽说实际上他真的只是每次都在这里站着然后发呆,但是这种容易被程祈宁误会的事情他是不会说的。
程祈宁有些惊讶:“世子找我有何事?”
“那次你送我了两幅画……”唐尧上前,很自然地接过了程祈宁笼子里面的胖鹦鹉,“我有几个细节想要问问你。”
“是哪里画的出错了吗?”程祈宁很认真的看着唐尧。
唐尧笑了笑:“没有错的,我只是想知道,那幅画着后宫宫殿的画……”
他的神情肃了肃:“你可是有在哪里见过这宫殿?”
还是问出口来了。
这个问题已经盘桓在他心里太久了,压得他这几日都没能睡个安生。
他倒不是怕程祈宁也重生,他只是想着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怕程祈宁会厌弃他。
那时候程祈宁很喜欢很喜欢顾銮那个孩子,顾銮是程祈宁在冰冷寂寥的后宫里唯一的慰藉,而他将顾銮扶上了王位之后,却架空了顾銮的皇权,让顾銮做了个傀儡皇帝,他才是真正的掌权之人。
他觉得,前世的程祈宁一定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奸臣。
要是程祈宁当真是重生的,他一定要早早把话和她说清楚了,他不是奸臣,他之所以会摄政,不过是为了护着她。
若不是有他,顾銮一个冷宫妃嫔所出的皇子,外婆家又无显赫势力,他要如何登上皇位?又如何在登上皇位之后,迅速让朝中众臣依附于他?
唐尧看向了程祈宁的目光一时十分挣扎。
他既希望她有前世记忆,如此他对她的感情便不必像是现在这般藏着掖着,苦等细水长流到合适的时机,可是他又不愿她记得前世的那些事情。
前世的程祈宁过的太苦,被逼入宫,被养子毒杀,这样的记忆跟着她,她定然是不会快乐的。
程祈宁白净的小脸儿上,细眉轻轻地皱了起来,凝神细思。
她那幅画,好像是在一次噩梦之后画的,她把自己梦境中能记得有些清楚的都画了下来,而那个宫殿,似乎是梦中的她住的地方。
会把那幅画送给唐尧,还有一个原因是程祈宁现在不想留着这幅画了。
经历了郑景林的事,她明白了自己该害怕的不该是个虚无缥缈的梦境,真正该害怕该防备的,是身边像是郑景林和祝芊月这样的人。
既然现在有了唐尧送她的香囊,她不会再做这个梦了,那便将这么梦忘了便是,黄粱一梦,说起来总是假的,和现实没什么干系的。
所以这幅画被她当做礼物送给了唐尧。
这幅画,还有那颗黑玉的玉佩,都不在她这里,她不去想着这些东西,也就不会害怕。
现在被唐尧问了起来,程祈宁对他说道:“世子若是对这画中的宫殿感兴趣,怕是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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