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通热闹,岳绮云早就清醒,她看着被挤得头巾子都歪掉了老御医,又看看门口抻脖子向里面张望的士兵们,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
一腔的愁绪,倒在这热闹而滑稽的场面中,散了个干净。
“刚刚就是起身猛了,有些头晕而已。”岳绮云嗔怪地看了眼剑兰和罗兰,轻声解释道:“不麻烦李御医了,您刚刚给我诊过脉,也没什么大碍不是?”
“公主是有些体力透支,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李御医才不会听岳绮云的,直到查看完她的脉象,才松了口气,缓缓地对剑兰和罗兰道:“你们要时刻地看着公主,不要让她再劳累了。”
“李老放心,打今儿起,公主就躺在毡房里,哪儿都不许去!”罗兰一边给岳绮云掖着被角,一边点头应道。
“温补的汤药也要按时吃,还有啊,多吃些肉糜,米粥......”李御医忽然想起他们此时早就断粮,只有黄羊可以吃了,摇头叹息道:“黄羊肉火性大,总吃羊肉也不是个办法......嘿!”
说着,老人又从药箱子里找出几味草药交给罗兰,仔细地交代着熬煮的办法。
“周将军,你过来一下。”等到李御医和罗兰走出毡房熬药去,岳绮云对门口的周郎将招招手。
“小姐!”剑兰忙不迭地把她的手按回去,又将狐皮大氅盖严实,不满地道:“御医不是说了,让您静养?”
“此事事关重大,可是耽误不得呢!”岳绮云笑着解释:“放心吧,我就交代几句话而已。”
“公主有何吩咐?”周郎将单膝跪在旁边,瓮声瓮气地问道。
“有件事......”岳绮云示意周郎将附耳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乌龙沼泽现在驻扎着一个千人的队伍,我需要你派人......”
听着岳绮云的耳语,周郎将的面色逐渐变得郑重。几分钟后,他在乌兰的引领下,快步走出了王帐。
燕北草原腹地,最靠近梁国边境的一处山坳中,狂风鼓动着巴掌大的雪花,漫山遍野地飘洒。
尉迟霄握着腰间挎着的长剑剑鞘,死死地盯着西北方向的天空。
已经是戌时,天完全黑透。他不知道站在雪地中多久,玄色的甲胄上落满雪花,高大的身形和身后的山峦几乎融为一体。
“尉迟将军!”曹统领从山脚转出来,快步走到了尉迟霄的身边,单膝跪倒,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垂头道:“根据斥候回报,咱们现在距离烈焰王庭还有一百五十余里。”
“传令下去,立刻埋锅造饭,五更天继续启程,务必要在明日辰时到达王庭!”尉迟霄身姿挺拔,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睛里闪过焦灼。
“是!”曹统领领命退下。
她,现在可还安好?
眼前仿佛出来那个活泼俏丽的影子,她有时如画中走出的仕女,在江南的烟雨中向自己款款走来;有时又如燕子一般轻灵地在林间跳跃,早春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木的枝桠,将她温暖地包裹。
“七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比过你!”
又想起小时候,那个小姑娘一次次被自己打败,又一次次爬起来,倔强地呲着小虎牙,恶狠狠攥着小拳头对自己叫嚣。
“绮云,小妹......”心头,默念着那个让他梦萦魂牵的名字,嘴角的笑纹温柔。
“报!”浓浓夜色中,身披着纯白色斗篷的斥候从山谷外面匆匆跑了过来,半跪在雪地上禀报:“山谷外面,来了一队形迹可疑的人。而且,从他们的行动路线上来看,同咱们岳家军极为相似......”
夜越来越深了,岳绮云躺在熊皮上辗转反侧,记挂着周郎将出去探听消息,怎么也睡不着。
一直挨到了寅时末,正在迷糊中,就听到了乌兰在山谷外面的吼叫声。
“是周将军他们!”剑兰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地将羊皮袍子披在身上,在黑暗中摸索着点亮了蜡烛。
“呜呜......”巴图也在门口站起身,喉咙里发出紧张的声音。
“不对,应该还有陌生人!”岳绮云被罗兰抚着坐起来,看了看巴图戒备的表现,警觉地说道。
毡房外面,负责警卫的兵士们踏着积雪埋伏在进山谷的小路两边,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在这寂静的黎明分外的清晰。
兵士们潜伏好以后,毡房外面就只有呼呼的北风,不再有任何声音传来。
剑兰已经收拾妥当,手握着一柄长剑,紧张地站着毡房门口。而巴图则趴在地上不再出声,只是那双毛茸茸的大耳朵不断地一动一动,不时地抬起头,用鼻子在空中嗅嗅味道。
岳绮云在罗兰的服侍下也穿戴整齐,将兽王铃悄悄地绕在了腕子上,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哒哒哒......”跌宕的马蹄声起起落落地响起,敲在山谷中所有人的心头上。站在高出的卫兵,将手里的弓箭满满地拉开,黝黑的箭尖指着进山的唯一通道。
“大家不要动!”风中,忽然想起周郎将的大嗓门,夹杂在马蹄声里,让所有人紧绷的精神立刻松弛了下来。
“呦吼吼——!龙虎卫的小伙子们,快出来迎接尉迟将军!”马蹄声越来越近,周郎将兴奋的吆喝声让整个营地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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