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寒都眼睛在纸上快速地扫了一遍,指着其中一行字,道:“霁月京城许氏。”
这纸上跨国生意并不少,只是这许氏在其他一大堆杂乱无章的姓名中,显得尤为鹤立鸡群。倒不是因为这个姓稀有,只是因为许氏是北盟盟主。
虽然俗话说“北霁月,南汶桑”,千万年来这样的格局似乎已成定局,但是任何一方无时不刻不再想着吞并另外一方,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成功。现在即使划定了国界,签了协议,但是这些念头从来没有从统治者的脑海中出去过。南盟与北盟也是这样的关系,表面上和睦,但是私下关系却拔剑弩张。
“北盟……按耐不住了吗?”周翼诚定定地看着那个名字,喃喃自语。他极力反对自己妹妹与许远风的事情,多半是因为许远风流淌着许家的血脉。
“也是可以说得通的!”碧筠忽然眼前一亮,“我的姨母碧清是北盟盟主许天邵的妻子!看来我们势必去北盟走一趟了。”
碧清是碧家人,自然掌握着控制“前尘魇”的方法。
白墨槿想了想道:“若真的是北盟,大概也只有许盟主和许夫人有这样的能力。”
这是目前比较合理的解释了,去北盟一趟也是势在必行,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事不宜迟,几人第二天就出发去往霁月的京城。
秋风萧瑟,愈往北去,那冷风越是如刀一般。南方仅存的一点温暖和湿润都远去了。听说霁月的北疆,也就是整个大陆的最北端,已经开始落雪了。“又到了边境啊。”白墨槿叹息道。
“怎么了?”慕云寒看出白墨槿难得一见的绝望与无奈,不由得心疼。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过往的一些事情。”白墨槿垂下眼帘,虽然笑着,笑容中却带着冰霜般的冷意。
慕云寒突然很想抱住她。
但是他最终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是发生过什么吗?”
“你要是不嫌我烦,我倒是愿意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讲一讲。”
那是一段悲惨的回忆,白墨槿总是下意识地将它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但是在这个时候,面对着慕云寒,她竟然想将这些记忆全部倾倒出来。
汶桑曾经历过一段黑暗的时期,炊人骨以为薪,煮人肉以为食。先帝献元帝是个昏君,残暴不仁,荒淫无道,在位九年。
事情一直追溯到白墨槿最初的记忆。汶桑帝国,献元二年,霁月汶桑的边境。白墨槿刚四岁,之前的记忆都是空白。
“你看这孩子,细皮嫩肉的,买过去,绝对不会亏的。”人贩子吐沫横飞,“你抬起头来,让大爷们看看。”
四岁的白墨槿才倔强地低下头,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
“贱蹄子,给脸不要脸,”人贩子狠狠捏住白墨槿的下颌,强大的力道逼的她不得不抬起头来,她带头敌意的眼光,扫视这面前的一行人,人贩子看着她的眼神,又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脑袋嗡鸣,只隐隐听见讨价还价的声音,为了几两米争论不休,心中冷笑。
乱世中,钱不值钱,命不值钱,粮才值钱。
人贩子谄媚地笑,这笑容让她一阵恶心。也不知道他们讨价还价最后定了个什么价钱,她就被带走了。还有人骂骂咧咧,似乎是说“不值”“赔钱货”之类的话。
一个人能值多少钱?一条命能值多少钱?
那年,汶桑帝国的献元帝当政,朝政混乱,奸臣当道,官官相护,糜乱不堪 。其间也出过良臣,曾劝谏皇帝关心国政、百姓,最后落得个五马分尸,尸骨无存的下场。从此,朝中尽是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佞臣。献元帝沉只知溺声色,寻花问柳,造建宫殿楼台,从帝都至边境,民不聊生。
她从买家手里逃了出去,买家手中有不少女子,所以并未发觉,一直在边境流亡。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情景,见得太多,也就成为习惯的麻木。
兵荒马乱,无数人起义,又无声无息地被镇压。也是,皮包骨的饥民们怎么能跟宜元帝手下富得流油的军队相比。
这是她生命中最艰苦的四年,直到八岁那年。
作者有话要说: 白墨槿,是个有故事的姑娘……此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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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之忆(2)
那天下着雨。傍晚,天上布满乌云,阴沉沉的,让人肺腑胸臆喘不过气来,仿佛压迫着人民的□□。
一道闪电,一声惊雷,一泼大雨。
白墨槿在树林里,蜷缩着弱小的身躯。粗糙的小手不断摩挲着褴褛衣衫覆盖起的肩膀。不一会就已被淋得湿透。那些破旧褴褛的布料,因为沾了水,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她踉跄地从树林里跑出来,因为多日粒米未进而感到无力,终于跌倒在泥泞中。
风呼啸着,很冷。
树林一里之外,便是军营。所谓军营,也许管它叫“打着官方旗号的流氓痞子帮”更为确切一点。
他们刚刚镇压了一批暴动的流民,不投降的流民全都以极刑处死。剩下的俘虏,被铁链锁在一起,他们在被暴雨猛烈的冲刷。与此同时,军队大快朵颐。
白墨槿甚至能隐隐闻到酒肉的味道。她满怀愤懑:这个世界仿佛是颠倒了一样,奋起反抗的义士被镇压,被□□,作威作福的军官士兵却能活得滋润。这有什么天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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