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忽然,法场上,响起一阵清越的歌声。
这是《满江红》,宋王朝岳飞的词。
百姓们的议论纷纷停歇了下来,法场静得可怕。满地的鲜血,壮烈的曲调,构成一幅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悲痛。
沈曼棠拿着琴,边弹边唱。声音中似带着往昔峥嵘与豪情,又无可避免地透露出刻骨的悲凉,使人闻之落泪。
“夫人,别弹了。”沈曼棠旁边的林嬷嬷劝她。
她脸上沉痛没有任何表情,听到这话,她的眼中扬起一抹凄凉的坚决:“不,我就要弹。”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到最后,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魄,行尸走肉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虐。真虐。我都不忍心写
☆、暴君贤后8
抄家的官兵像强盗一样破门而入,翻箱倒柜。大将军府的陈设极为简单,一桌一椅都如平常老百姓一般。
“说,钱和地契都藏在哪儿了?”士兵用刀架在沈曼棠的脖子上,质问。翻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翻到一个值钱的东西。
“地契在床头抽屉里。至于钱——如果你不瞎的话,你应该看得到他这些年的勤俭。”面对脖子上闪着寒光的剑刃,沈曼棠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那士兵沉默了。
大将军府上下人不多,只有一个厨子和一个老嬷嬷 。厨子逃了,府里只剩沈曼棠、萧宛清和那老嬷嬷。他拿出手铐,将他们绑的结结实实。
她不能反抗,也懒得反抗。
“报告总管,屋里只有些书,其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去抄家的士兵从屋里出来。
沈曼棠忽然冷笑一声:“你们可还有良心?看不出来谁忠谁奸?”淡漠的脸上尽是嘲讽。
有几个士兵要破口大骂,有几个士兵却默默地低下了头。
总管心烦地揉了揉脑袋:“算了算了,别找了。带走吧。”说着手一挥,就从椅子上坐起来,向门外走去。
现在正是三伏天气,太阳灼灼地烧烤着。
她们没有水喝,唇舌焦灼。好在这里离朔阳郡并不远。
这染满血色的边境啊,萧景宸的五百将士,就葬身在那里。都是铁一般的军人,却因为寡不敌众而死在了自己的君主的刀下。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朔阳郡不远,只需两日便能赶到。
路旁,全都是人。有的是活人,有的是死人。
活人身上只有破破烂烂的几个布条,大部分皮肤斑驳地裸露在外面,被烈日灼烧得通红。整个人仿佛只有皮和骨架子,干瘪的就像一张纸。胡须与头发板结纠缠着,脸上蒙满了灰尘与脏污,看不清面貌。
死人静静地躺在那里,无人收尸。有的刚死,与活人区别不大,只是眼睛大睁着,浑浊的眼珠毫无神采,泛着青灰色的死气。面容狰狞,都是被活活饿死的。有的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肉已经腐烂,尸体的恶臭扑面而来,苍蝇盘旋在其上。有的只是一具具白骨,七零八落地散落在街头各处。
“帝城里新来的?坐旁边等死吧!”活人和死人交杂处,有一人看到了押送过来的囚犯和官兵,抬了抬眼皮子,有气无力说了这样一句话。
沈曼棠环顾四周,周围都死气沉沉。她心里升起一股刺痛,面对这种景象,她只觉得触目惊心。在这个乱世,她已经足够幸运。
这里房屋破败老旧,茅草随意散落在地上,房梁东倒西歪。如果还有几座修缮完整的,那都是被一些流寇占去了。
沈曼棠在这里走了半天,无一处不是这番景象。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尸体堆积稍微少一点儿的地方,准备露宿街头。
“夫人,这样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啊。”林嬷嬷皱着眉毛,打量着如今的沈曼棠。经过了几天舟车劳顿,她已经不复之前将军夫人的模样了。现在她蓬头垢面,眼神中却闪烁着一股不屈与坚定。
不行,这样一个奇女子怎么能葬身边境呢?林嬷嬷心里暗想。
沈曼棠凄凉一笑:“又能如何?我恐怕要愧对阿宸最后的嘱托了。还有,别再叫我夫人。”她已经不是那个将军夫人了,现在她只是一个流犯。她又如何能改变这个山河?凭她一个怀孕的女子之身?
在这个世道里,生命是那样珍贵,万般不易才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生命又是那样微贱,就像墙头的杂草,随便一阵风的□□,就能置他于死地。
“为了这个腐朽的山河,活着!”
萧景宸铿锵有力的话语突然回荡在苏曼棠的耳边。
只是,可惜。
沈曼棠似乎不能承受这许多,两眼一黑。便无知无觉地晕了过去。
“夫人?”
沈曼棠转醒的时候,朦胧看到一一个侍女。虽然脑中依然昏沉,但已经清醒了许多。她突然觉得,身下躺着的 ,是什么很柔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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