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北想了想,还是制止了他娘,他心平气和地劝道:“娘,你还是别去了,你又没有证据,大伯母说不定会反咬你一口呢。”谁说不是呢?胡氏其实也就是气头上说的气话而已,真要去说,公公婆婆未必相信她,而且大房一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想到就这么分家离开,胡氏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
黑暗中,张小北虽然看不清胡氏脸上的表情,但依然能大概猜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脆声安慰道:“娘,其实分了家,对我好对娘也好,对大家都好。我呢,是离开了小宝那个讨厌的家伙;娘呢,是不用再跟这些人天天争吵生气了。看着娘天天干这么多活,还时不时地不高兴,我心里就心疼。”
张小北这寻寻常常地一番话登时把胡氏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她情不自禁地把张小北搂在怀里摩挲着说道,“我的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娘再苦再累也值了。”
张小北怔了一下,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娘就怎么就感动成这样?
胡氏还停留在感动的情绪中,接着感慨道:“人家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咱们家倒反着来了,你的姐姐妹妹没见着谁是小棉袄,倒是你这个儿子成了小棉袄了。”
胡氏这番话倒也解开了张小北的疑惑,其实说白了还是古人比较含蓄,不擅长表达感情。尤其是他们一家,他爹也好,姐姐也好,都是属于内敛甚至沉默的那类人,平常话都少说,更别提是这种有些肉麻的话。所以胡氏才被他这么自然又贴心的情感表达给感动了。
想明白这些后,张小北赶紧给姐妹们正名:“姐姐和妹妹当然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啦,只不过,他们跟爹的性子一样,心里有,嘴里却说不出来。我恰好随了娘,心里有,嘴也爱说。”
胡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真是,既夸了自个儿,还顺带把她也给夸了,只是个小人精儿。这样的孩子她怎么能不疼爱?
胡氏又把儿子搂在怀里摩挲一会,温声问道:“你饿不饿?娘去给你做饭吃。”
张小北确实有点饿了,但这黑灯瞎火的,多麻烦,还是撑一撑到天亮了再说吧。他撒了慌:“可能是吃药吃的,不怎么饿,娘你赶紧再睡一会吧。”
胡氏道:“行,你也再睡会儿,有啥不舒服了、饿了就叫娘,知道吗?”
“嗯嗯。”张小北连声应答。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渐渐地,睡意袭来,重又进入黑甜的梦乡。
翌日清晨,张小北醒来时,天已大亮,明晃晃的阳光跳跃进窗棂,院子里人声嘈杂。
张小北推开门,眼睛在院子里寻觅了一会儿,并没有看见他娘的身影。
他姐张小草正在扫院子,一看到张小北起床了,就放下扫帚过来问道:“小北,娘和二伯娘去镇上了,你觉着好些没有?饿不饿,想吃点啥?”
这一连串的问题弄得张小北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他还是按顺序回答吧,“姐,我好多了,是有些饿了,灶房里有剩下的我吃几口就行了。”
张小草还没回答,路过的张小宝却笑嘻嘻地接过话道:“灶房里只剩下了猪食,你吃不吃?”
张小北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到底是咋回事,倒是找他的碴。
张小北还没来得及反驳,张小草不干了,她正色道:“小宝,小北病还没好呢,你能不能别招他?还有啊,你都要上学了,马上就是读书人了,读书人不是应该很明礼吗?”
张小宝被张小草教训了一顿,心里头哪里肯咽下这口气,他向张小草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张小草,你算老机,你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也配教训我。”
张小草气得满脸通红,张小北实在忍不了有人欺负自己的姐姐,他指着张小宝反击道:“张小宝你给我听清楚了,她是我姐姐,不是什么赔钱货,不是她不配教训你,是你不配她教训,因为你还不如吃猪食的。”
说完,张小北又安慰张小草道:“姐姐,你别理他,他这种人不值得你生气。”
张小宝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溜圆,撸起袖子就要来揍张小北,还好,被路过的罗氏给看到了,眼疾手快地把张小宝一把捞了过来。
罗氏阴沉着脸教训张小宝:“小宝你这是干啥呢,昨儿个你把小北气病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今儿你又抽啥疯?”
张小宝指着张小草说道:“是她,这个赔钱货先骂我。”
罗氏气势十足地纠正张小宝:“她是你姐姐,啥赔钱货不赔钱货,以后不准这么说。”
张小宝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你们平常不都这么说吗?怎么轮到我就不行了?”
罗氏一时气结,最后还是说道:“别人咋说我不管,反正你不准这么说。”
张小宝还在那儿强词夺理:“别人能说,我更能说。”
罗氏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你——”
“小宝,小宝——”关键时刻,江氏跑出来了。她一把拽过小宝,拖到婆婆面前,硬摁着他说:“你瞧你把你奶气成啥样了,快给你奶道歉。”
张小宝硬是不吭声。
罗氏给气个够呛,她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我可担不起他的道歉,这小小的年纪就这么了得。以后可怎么办哟?”罗氏这会儿不禁怀疑,自己的选择真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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