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北在树叶里窥视了好一阵,才得以看到先生的真容。先生就是他想像中的先生,身材瘦高,一袭灰色长衫,头发和胡须都有些花白,说话声抑扬顿挫,严肃板正。
张小北正待继续观察下去,不知怎地,那个总打瞌睡的小胖子像是脑袋上长眼睛似的,频频朝柳树上张望。他望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先生的注意。
先生先是轻咳一声,严厉地说道:“注意听课,不要分心!”
小胖子吓得吐了一下舌头,再不敢东张西望了。接着,先生在台上念了一句什么,下面的学生便着摇头晃脑地跟上一句,有的张小北听过,有的没听过。
中间,先生出去了一小会儿,他一走,学生们便开始乱起来了,有的小声说话,有的做游戏,有的吃东西。那个小胖子仍是不停地朝柳树上张望。他还只是望望,他的同桌就坏多了,直接从地上捡了土坷垃就往树上砸过来,张小北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还好砸偏了,要不然得多疼。张小北这下是把那个高壮男孩恨上了。
他也不敢多呆了,就跟下面的姐姐做个手势说要下去。姐姐把他抱了下来。
他们又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然后又回到庙里。
这时候已经到了晌午,后院的门打开了。
孩子在院子里进进出出,有的在屋子里打盹,有的在吃饭,还有的在墙根处玩耍,自然也有人看到了张小北,有的好奇地看他几眼,大多数是不以为然。
张小北想跟他们其中一个搭话,他在旁边观察了一阵,最后决定去跟那个打瞌睡的小胖子搭话,想从他那里套一点关于私塾的信息。
张小北瞅准机会往小胖子跟前凑,大大方方地说道:“小哥哥好,我叫张小北,是后面的张家庄的。”
小胖子一脸惊讶地看着张小北,怔了一会儿,才拘谨地说道:“小弟弟好,我叫王世虎,人家都叫我胖虎,我是王家庄的。”
张小北笑道:“世虎哥哥好,我刚才就在那棵歪脖子柳树上偷看你们,你是不是看到我了?”
王世虎听到这里,露出两颗虎牙笑道:“原来树上是人呀,我看到树叶在动,还以为是只鸟呢,哈哈。”
张小北也道:“是我呀,我藏在树叶子里,我还看到你打瞌睡了,头一点一点的可好玩了。”
王世虎又是不好意思地一笑。但比刚才自在多了,两人的距离也慢慢近了。孩子之间本来就熟得很快,更何况张小北又是一个披着大人皮的伪孩子,两人很快就熟悉了。
张小北趁机开始向胖虎打听私塾的事,比如说束脩多少呀,什么时间入学呀,有什么要求之类的。
王世虎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不知该答哪句好,他一边挠头一边回答:“束脩,我是爹娘交的,我也不知道要多少啦,应该挺多的,反正我的小伙伴也想来,可是他娘亲说家里穷来不了。”
“哦,是这样呀。”张小北一想也对,胖虎一个孩子哪里懂这么多。
王世虎怕自己的回答帮不上张小北,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我看到学里有人从家里拉麦子给先生,好多好多。”
张小北一怔,原来束脩还能用麦子顶上。他听胖虎的形容,估计这麦子至少得有几百斤,几百斤,古代的亩产这么低,每年的收成才多少,家里人口又那么多,唉……
让他倍受打击的还不止这些,从小胖子口中他还得知,学生们每年不光要交一大笔束脩,入学还得备一份像样的礼物,这叫作“贽敬”。不仅如此,每年的“三节两寿”也要送礼,三节分别是指端午节、中秋节、年节,“两寿”则是指孔子诞辰日和先生的生日。这又是一大笔支出,再加上平时的笔墨纸的开销,张小北默默感慨,在古代,读书,真的是一种奢侈行为,不是一般的人家能消受得起的。
王世虎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都告诉张小北了,两人正说得开心时,没想到却有人看他们不顺眼了。这不,胖虎的同桌,那个又高又壮的男孩带着两个小跟班气势汹汹的来了。
第6章 新朋友
王世虎愤愤地看了高壮男孩一眼,极小声地对张小北说道:你别理高明礼,他这人可坏可坏了,专爱欺负人。”
张小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高明礼远远地就冲着两人嚷道:“喂,小胖子,还有那个小土包子,你们俩在嘀咕啥呢?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王世虎鼓着腮帮子,说道:“我们俩在说话,谁说你坏话了。”
高明礼大步走过来,蛮不讲理地说道:“你说了,你肯定说了。因为你说话时用眼睛看着我。哼,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笨呀,又蠢又馋的小胖猪,小胖猪。”
高明礼说完大声笑了起来,他的两个跟班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王世虎气得面孔通红,小胸脯一起一伏的,他瞪着眼回敬道:“你才是猪!”
高明礼本来就是纯心来找碴的,这下挨了骂,找碴的理由更充足了,他气势十足地窜到王世虎面前,一面骂一面用手推搡王世虎,王世虎年纪比高明礼小,身量没他高,被对方逼得连连后退几步。
张小北在一旁看得着急,但他瞧瞧自己的小身板,再瞧瞧对方,觉得帮忙似乎不是明智的选择,而且他还没时学堂上呢,总不能先跟高明礼干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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