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张小北仍跟从前一样,早早地起床梳洗吃饭,然后背着书袋去上学。
他们上午先是温习以前的功课,背诵了吃透了,李先生再给他们讲新书。确确实实,从那次书房长谈后,张小北感觉到李先生对他们比以往严格多了。两个人无论是谁稍有走神懈怠,李先生就会提醒,第一次温和提示,第二次严厉警告,再有第三次,就该挨罚了。
张小北是偶有走神,王世虎可就惨了,他老是开小差,而且特别容易饿。用他的话说,是春天到了,万物都在生长,他长得比较快,所以饿得也快。对此,张小北不大苟同,他觉得王世虎是一年四季都饿得快。
上午两人集中精力学习了一个半个时辰,就到了午休时间。王世虎不但饿得快,还容易犯困,他吃完午饭,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张小北不怎么困,便在一旁抄书。他的空闲时间不多,能抄一点是一点。
午休时间是一个时辰,包括吃饭在内。午休过后,下午再上一个半时辰的课就可以散学了。
两人要走时,李夫人叫住了他们,给他们一人一枝眉笔模样的笔,并告诉他们说,平常可以用这个写字,在书上批注什么的。张小北自是十分欢喜。另外,李夫人还特意给张小北剪了不少花枝,并说道:“你姐姐不也喜欢种花吗?虽然给了她种子,可是这种子要长大也需要些时日,我给你们剪些花枝,扦插湿泥地里,好好照看,今年就能开花。”
张上北连声说道:“谢谢奶奶。我姐一定高兴坏了。”
李夫人笑呵呵地说道:“花枝我给你包好了,你们拿的时候小心刺别扎着手。”
“奶奶,我会小心的。”
背篓里装了这么多花的枝条,自然是没满再装别的东西,他本来还要挖些荠菜呢,看来只能明天再挖了。
张小北一进院门就喊两个姐姐出来,献宝似的把花枝拿出来,并说了李夫人的意思。张小草和张小枝果然十分高兴,两人赶紧提水松土,小心翼翼地把枝条扦插进温土里面,为了怕水分被蒸发掉,还特意在根部盖了一些麦草。另外,张小北的硬纸,胡氏也帮他买到了。二姐张小枝自告奋勇地要帮他用针线装订手抄书。
两人在忙活时,被张耀祖看到了,他问起来张小北就如实回答。一听到儿子竟然能用抄书赚钱,他便觉得十分骄傲。
张小北故意说道:“这只是刚开始,没准以后找我买手抄书的人多着呢。我得抄写,还得装订,要是大姐二姐能认得字就好了,也能帮帮我。”
张耀祖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她们两个真能学会?”
张小北肯定地回答道:“肯定能学会。她们跟我娘亲一样聪明灵巧。”
胡氏听到儿子这话,脸上不由得笑开了花。
张耀祖还在犹豫,张小北只好一脸遗憾地说道:“算了,爹不让就罢了呗,大不了,我多费些功夫少赚些钱。”
胡氏越看张耀祖越不顺眼,便自作主张说道:“小草小枝还有小花,你别理你们的爹,小北要是有空教,你们尽管去学。”
张耀祖不满地说道:“我也没说不让呀,不正在想吗?”
胡氏白了他一眼,道:“你爱想不想,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
张耀祖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随你们娘几个去吧。”
家里众人除张耀祖外顿时一阵欢呼。
于是,这天晚上,张小北便一边练字,一边教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学习认字。
他先是从最简单的数字和名字教起。
因为受了李夫人的启发,他还特意让他娘给烧了几根碳条,以方便在地上写字。
张家院中一片欢声笑语,吸引住了路经此地的黑妮。
张小草看到她,便笑着叫她进来。黑妮便站在一旁看张小北教姐妹们认字,很快,她也加入进去。黑妮在学会了认自己的名字后,不得不跟张小北他们告别,她再不走,万一她娘喊她就有麻烦了。
黑妮急匆匆地赶回家,脸上的兴奋还没有完全收敛回去,刚好被她娘王氏看到了。王氏一见到黑妮高兴,心里就莫名地不悦,便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死哪儿去了?脸上跟用糖水洗了脸似的,你瞎高兴个啥呀?”
黑妮低着头,小心谨慎地说道:“小北在教他姐姐写字,我也跟着认了两个字。”
王氏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哈哈笑了两声:“哈,你也会认字?你也配认字?那是你该学的吗?”
黑妮低着头不说话。
王氏嫌恶地剜了黑妮一眼,冷冷地放下话:“还愣着干啥,赶紧去干活去。我劝你以后少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们家对你够好了,你一个亲爹娘都不要的东西,我供你吃供你住。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王氏这话对黑妮的杀伤力比以往小多了,皆因为她想起了张小北的那番话。她才不是被爹娘抛弃的没人要的小可怜,她是被拐卖的,只要她忍过几年,以后就能苦尽甘来。
想到这里,黑妮便态度恭顺地说道:“娘,我没有不满足,我很满足,我去干活了。”黑妮脚步轻快地离开王氏去给草铡草,只要知道苦难有尽头,她便觉得日子好熬多了。何况,张小北家也搬来了。她以后又多了一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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