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秉生的话让在场的青壮年心中燃起熊熊烈火,是啊,他们谁不是有爹有娘的,又有多少是有媳妇孩子的,光想着偷懒,不肯受着点罪,到时候流民真的打进来了,他们又怎能护住自己的妻儿老小。
“我言尽于此了,从今天起巡逻队重新排班,自愿报名,谁不愿意参加的,等真的遇上麻烦了,也别奢求别人能够帮你。”
王秉生的视线在昨个儿晚上轮值的那些人身上划过,掷地有声地说道。
“我,我报名。”
“我也报名。”
那些个玩忽职守的男人们一脸羞臊,可终究还是站出来报了名,一个两个的,在场的除了一些年龄过大,不适合守夜的男人,几户所有的男丁都站了出来。
王秉生很欣慰,不管村里往日有什么样的龃龉,在大难之时,大家伙儿还是拧成了一股粗绳,也只有这样众志成城,他们才会有更大的希望度过这次劫难。
“行行好吧,给点粮食吧。”
几天的功夫,平柳村外已经被层层篱笆给围绕住,村里人闲来无事就将煮化的雪水泼在篱笆上,因为寒冷的天气,篱笆被封闭在了凝结的冰块里,越来越厚的冰墙,将村子和村外隔离成两个世界。
这里每天都有至少六个青壮年守着,外头驻扎的流民只要有越轨的行为,平柳村的村民就会统一反抗。
只是那些流民似乎也没有要硬来的意思,每天就派一群老弱病残,凄凄艾艾地伸出满是冻疮的手求点粮食。
村里人还没直面过一些残酷的现状,加上吃得好穿的好,面对这些可怜的流民,日子长了,就有些松动了。
第99章 怜悯
“叔叔,给块馍馍吃吧。”
“大哥,求你行行好吧。”
几个孩子,也就六七岁的年龄,脸蛋冻得紫红,嘴唇开裂,耳朵上,手指上一片红肿流脓的冻疮,哆嗦着跪在冰墙外冲着冰墙另一头的村人磕头。
“求求你了,行行好吧。”
老人们则是作着揖,瘦小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妈的,老子看不了了。”
守门的青年觉得真是操蛋,如果换成年轻力壮的男人在冰墙另一头叫嚣,他想也不想就能挥着铁钉耙打过去,可偏偏外头老的老,小的小,一个个凭得心酸,想想要是没有这场天灾,他们也该好好的留在自己的故乡,辛勤耕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四处漂泊,摇头摆尾地乞讨旁人的一丝怜悯。
大伙儿都是爹生娘养的,心也是肉做的,对于年迈的老人和年幼无辜的孩子,怎么能忍下心来呢。
“谁说不是呢。”
边上的青年搓了搓脸,扭过头去不敢朝外头看,心想着,下次轮到他守门的时候,一定得记得带上一团棉花,好把耳朵捂住。
外头的老人和孩子哭求了许久,看守门的人无动于衷,只能叹息着,相互扶持离开,大雪纷飞中,这些人的背影无比凄苦瘦弱,再冷些的人,也不由心软了。
可是男人们不敢,不说这些老幼是不是其他流民放出来的烟雾弹,试探他们村里是否有余粮,就说开了这么一个头,以后来的流民更多了,那时候他们是给粮食还是不给粮食呢。
这样的好人,难做啊!
“怎么样,讨来粮食了没有?”
平柳村外的破庙里,聚集着一堆从北边过来的流民,此时留在屋子里的,都是体格稍微健壮点的青壮年,他们正在拆庙里的一些破烂的家具摆设,好用这些木头生火取暖。
至于一些年轻的女人则是用仅有的几口锅烧着热水,里头煮着的是他们从一些枯树上剥下来的树皮,大冬天的,这是他们唯一能找到的粮食。
“没有。”
几个老人拉着孩子凑近火堆取暖,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着话音落下,破庙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眼里都透露着迷茫绝望。
倒不是这些青年心狠,让老人孩子去村子外头乞讨,而是他们心里头也明白,现在这里的百姓是如何忌惮他们这些流民,老人和孩子还好些,换做他们这些青年出现在别人的村子外,恐怕还没靠近,就被轰出来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让老人孩子去乞讨,而壮年男人则是留下来修补他们避寒的“家”,普通人对老人孩子总是格外心软的,有时候他们出去,能从一些村子那儿讨要来充饥的红薯和馍馍,省着点吃,这些粮食能够让他们多活几天。
但是随着雪灾的不停歇,他们讨要粮食越来越困难了,从临县到坝江县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是靠树皮和草根充饥的,往日高壮的青年几乎能够看到胸口凸出的肋骨,老人孩子更是瘦的不成人形了。
可怎么办呢,好死不如赖活着,没人想死啊。
“要不,咱们跟着那拨人去县城吧。”一番沉寂过后,一个女人怯怯地开口说道。
她怜惜地看向自己怀里刚满两岁的孩子,这一路上,她死死地护着自己唯一的骨肉,宁可自己少吃点,也要让孩子吃饱肚子,煮熟的树皮,她只让孩子吃里面那层相对柔软的部位,还是嚼成泥状后才敢喂到孩子嘴里,生怕不好克化,可即便这样,孩子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来,四肢就和枯树一样,肚子和脑袋格外的大,看着就可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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