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些话落入颜宝珠的耳朵里,那就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还是我亲爹吗?你给她当爹得了,我要告诉祖父,呜呜,你不要我了……”
颜宝珠大声哭喊,她嗓子都嚎哑了。
颜如玉被人搀扶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颜宗泽手里拿着戒尺,直接举起来就往颜宝珠身上抽,显然是被气急了。
“颜叔,万万不可!”颜如玉急忙要跑过来,偏生她病殃殃的,差点摔倒。
颜宗泽看她这一摇三晃的状态,手上的戒尺也停了,生怕自己动作一大,再把这娇弱的小姑娘给吓到。
“玉儿怎么过来了?这病还没好,好生回去将养着。宝珠做错了事儿,叔叔教训完她,再去看你。”颜宗泽想赶紧打发走她,好继续教女。
哪知道颜如玉推开身边搀扶着的丫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再抬头的时候,眼睛已然通红一片,泪流满面。
“颜叔,您别打姐姐。二姐被打得好惨啊,她身子也不好,您咳咳——”
她这求情的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颜宝珠被打得只剩下抱头呜咽的份儿了,这种时候,她连“谁要你假好心”这种话都说不出,哪怕是假好心,她也认了。
反正只要让她爹不再打她了,她就一切好说。
“把你们三姑娘带走,免得受了惊吓。”颜宗泽一挥手,就要让人强硬地带颜如玉离开。
“颜叔,我有话跟您说,很重要的事情。您打了二姐姐,她更加记恨于我,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好,万事好商量,您先听我说行不行?”
颜如玉见颜宗泽一意孤行,立刻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顿时颜宗泽手里的戒尺就落不下去了,他细想了一下,看着颜宝珠在地上哭得惨兮兮的架势,最终还是扔了戒尺。
“颜叔,我身子撑不住,还是去我的紫芍阁说吧。杏儿,再把我娘也叫去。”颜如玉脸色惨白地提议道。
颜宗泽最终点头同意了,原本叫他去一个十岁继女的屋子里,他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心底依然把她当个外人,不过一听说华旋也去,他就放心了些。
在回去的路上,颜宗泽步子大,偏偏颜如玉慢吞吞地走都要摔倒的架势,他于心不忍,又不好自己抱,只有让绿竹去抱着小姑娘,赶紧回了紫芍阁,免得吹风。
“什么话就说吧,不过不让我打你姐姐这事儿,可没得商量。她要是在不教训,就不得了了。况且我又不是蠢人,打她的时候,根本不会牵扯你与你母亲,让她怪不到你头上,反正她犯了那么多错,随便挑都能有一堆。”颜宗泽不等她开口,直接拿话堵她。
“颜叔教女,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不会插手。只不过姑娘家都是娇弱的,被您这一打,姐姐若是病了,您以后可就不好再下手管了。况且我们这么大的孩子,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阵疼过去了,又可以作威作福。”
颜如玉坐在椅子上,琵琶立刻拿了披风给她靠着。
“她敢!”颜宗泽眉头一皱。
颜如玉喝了一口热茶,又接着道:“敢不敢的我不好说,打在儿身痛在父母心,疼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以前我不听话的时候,我娘不舍得打我,就会把我最心爱的东西夺走,我若爱上练琴,她便把琴搬走;我若痴迷下棋,她便不允许我的房中出现棋子和棋谱。我惹恼她严重的时候,她甚至都不允我房中的丫头与我说话,我既没了乐趣,又寂寞无聊,最终撑不了几日,便向她低头认错了。”
颜宗泽原本还是心烦意乱的,结果听到这里,顿时就认真了几分,显然是听进去了。
坐在他下首的小姑娘,很有涵养,哪怕身子不好,但是待客之时,也挺直了腰背。
这种大家族教养出来的规矩,已经渗入了骨髓中,再配上她那张娇俏的脸蛋,即使还是个豆芽菜,也是个不一样的小姑娘。
可惜这样人中龙凤的小丫头,怎么就不是他亲生的呢?
“你娘很会教孩子。”他点头应承了一句。
颜如玉扯着嘴角轻笑,笑容略带苦意:“是的,我娘给了我一切。我想若是二姐姐也想有个这样的娘亲吧,就跟我希望有一个身体康健,肩膀宽阔的父亲一样。可以替我遮风挡雨,不再受无父之苦。”
颜宗泽一怔,审视地看向她。
小姑娘把这话挂在嘴边,不知道究竟是何意。
“我跟着娘嫁进国公府,并且还改姓颜,却从不曾叫您一声爹。不知道玉儿有没有这个福气叫出口了?”颜如玉偏过头,极其认真地看向他。
颜宗泽也变得正经起来,立刻点头:“当然可以,我是怕你不愿意叫。”
颜如玉的亲爹宋良在她五岁的时候就死了,她对父亲的记忆,只有父亲身体不好,缠绵病榻的景象,既不能抱着她,也不能长时间与她说话。
宋良死后一年,赐婚圣旨下,华旋陪着颜如玉守孝三年,才准备嫁妆,这门亲事直到她十岁这年才成。
颜如玉摇头:“没有不愿意叫,只是不安心。”
她低着头,不知是想起什么,身体微微的发颤:“其他颜家人,或许并不愿意我姓颜,也不愿意认我这个颜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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