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好容易被劝住了,让人领着往院子里进。
颜如玉跟着长辈们走在后面,一路看着陈府讲究的格局,以及奇珍异草,不由得心头啐了一口。
难怪老夫人生气,要她她也生气。
长公主和康阳县主都是娇气又惫懒的主儿,不爱做迎接客人这种累活儿,偏偏又爱显摆。
经常举办宴席,没什么生辰这种名头,就说赏花喝茶。
反正最后累死累活操持这种事儿的,都是颜雯来的,她们母女俩只要躺着享受便是了。
“朝歌郡主到——”
“颜老夫人、颜大夫人,并三位姑娘到——”
伴随着丫鬟的通传声,颜家人先是听到了一群女子娇俏的笑声。
“哟,老夫人和表妹到了,你们这些丫头也不早些来通知,我好来迎接啊。”
长公主闻声立刻起身迎上来,面上是娇俏的笑容。
她与当今圣上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与华旋是表姐妹。
因为她本身脸嫩,再加上日子过得极其悠闲,出嫁后都没受过苦,一家子捧着她,所以看着这神态倒像是只比华旋年长几岁,根本不像是一个已经当婆婆的人了。
颜老夫人神态虽然不好,但是为了女儿也得堆出一张笑脸来,只不过这说出来的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了。
“这怎么好劳烦长公主来迎接,您和县主都是金贵人,出门接人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您二位做呢?”
她的语气虽然极其客气,但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浓浓不满意味。
顿时周围有说有笑的妇人们,就停下了话头。
一个个想起还在门口接人的颜雯,有还在当媳妇子的小妇人,顿时心有戚戚焉。
“哎,亲家母说得是什么话呢?这是雯儿孝顺,我一说跟她一起出门迎人,她就心疼我,说什么外头晒。至于康阳,雯儿就更拦着没让去,今日是她的生辰,说是好好享受一番。况且未出阁的姑娘在家里能享几年福啊,是她这个做嫂子的有心了。”
长公主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就稳住了。
虽然她心头恨这个老婆子口无遮拦,但是面上总不能真撕破脸皮,遂也用了阴阳怪气的话堵回去。
颜老夫人气得心口痛,面上发白。
“表姐惯会说笑,从小时候就这样。热情好客的很,之前总让我们去宫里找你玩儿,回回都说要迎我们,结果次次去了都是躺在床上还没起的。如今都是当婆婆的人了,一晃也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说着当年的玩笑话呢。”
华旋自然不会让长公主就这么欺负颜老夫人,脸上堆着一抹笑,那可比长公主笑得还甜。
说来也可笑,按照颜家的辈分来说,颜雯是华旋的小姑子,可若是按照皇家礼数来说,颜雯可是华旋的侄媳妇。
越是天潢贵胄,这家家通婚的辈分就会越乱。
长公主顿时就说不出话了,心里直犯嘀咕。
华旋比她年轻那么多,但是却命苦,头一次嫁个早死的病秧子,只留一幼女。
后来又嫁了个颜家二老爷,最近在准备给康阳找婆家的长公主,对望京这些豪门男人最是了解不过了。
颜家男人看着个顶个都是精英,但越是这种大家族男人,越不会被情爱和夫妻之情所禁锢。
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姓氏门阀最为重要,女人不过是个附庸品,必要时候,连妻儿都能舍弃,所以最是凉薄。
越是顶级豪门的嫡系、长子长孙,被长辈们赋予越多期望的男人,肩上的担子越重,情爱也越浅薄。
他们早就被教育成了维系家族的合格工具。
颜宗泽虽是嫡次子,重担应该都在他兄长身上,偏偏他哥聪明绝顶,却是个病秧子。
因此他也最凉薄。
所以当圣旨下来,要华旋嫁给颜宗泽的时候,长公主心里隐隐是要看好戏的。
这个从小就长得漂亮,而且有姑姑保驾护航的小表妹,似乎在亲事上命运多舛了。
可是如今看来,她改嫁之后,从宋家那个魔窟里掏出来,倒重新焕发了生机。
此刻她哪里还有一脸寡妇的哀愁相,肤色白里透红,身段盈盈一握,一看便知颜宗泽对她甚好,竟是有了几分新嫁娘的娇憨。
“表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说我惯会躲懒?”长公主当下就变了脸,暗咬着银牙,像是随时都要发怒。
华旋却是眉头都不挑一下,脸上笑意更甚:“诸位瞧瞧,我这表姐又开起玩笑了。我哪是说你爱多懒,我是说表妹一向喜乐安康,多福多寿。在宫里有太后和当今疼您,出嫁了又有表姐夫这一家子疼,等到这时候,还有孝顺的儿媳妇,一辈子清福享用不尽。”
她边说边搀扶着颜老夫人落座,行动之间又照顾着一直被长公主故意冷落的颜大夫人,举手投足之后,都透着八面玲珑的风范。
“只是我家老夫人和大嫂不常出门,不知道你这是玩笑话。我是怕她们被你给吓着,也怕诸位夫人误会,才解释一二。若是表姐心里不快,我便自罚三杯清茶,当是赔罪了。”
她安顿好老夫人和长嫂,当下就要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长公主被气得面色发白,偏偏不能发作。
华旋这一番话还真是滴水不漏,既把躲懒的名头安在她头上,又把她们颜家女眷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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