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并不觉得自己讨厌黎夜光,因为讨厌是具象的,而恨是抽象的,他既不讨厌她的模样,也不讨厌她的性格,他只是从情感上恨她,这和讨厌是两回事。
“她不一定讨厌你……”他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妥,毕竟自己和姑妈很像,喜好一致也是有可能的,“但很可能是恨你!”
黎夜光垂下眉眼,下意识十指交紧,结果疼得打了个哆嗦。“余白……”她心神不定地开口,话到嘴边却停住了,明明是鸡都敢杀的女人,此刻却犹豫不决。
余白疑惑地挑了下眉头,黎夜光与他对视三秒,猛地伸出红肿的双手,理直气壮地说:“我手疼,你喂我!”
“……”
“快点喂我啦!”她说着长大嘴巴,还真是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
余白抓起她咬了一口的馍馍,一把全塞进她嘴里,甚至没给她怒吼的机会!她都肿成这样了,还妄图勾引他?难道真把他当作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了?
他也是一个有要求的男人啊!
生漆过敏是一件极难受的事,黎夜光本以为白天清醒才会难熬,哪知到了晚上,痒痛和困意双管齐下,想睡又睡不着,简直要命。
黎夜光哆哆嗦嗦下了床,走到全身镜前一照,唔,这是老天爷给她的警示吗?强扭的瓜不甜,她强拐余白就该受到惩罚。不过……逆天而行,多刺激啊!
一想到余白就在外面,她立刻精神抖擞,虽然现在的她不适合色诱,但黎夜光遇到困难就两个字——硬上!
她拿起医院开的炉甘石洗剂,大步走去次卧,敲了敲房门,余白追完了今天的电视剧,正在房里看书,还没回神,黎夜光就已经把门推开了。
“我到上药时间了。”她倚在门上,举起药瓶,冲他摇了摇。
余白虽然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招,但根据经验,自己最好少说话。他果断放下书,拿过药瓶,冷冰冰地说:“坐下。”
黎夜光往他面前一坐,抬起脸来故意凑得很近,“你擦仔细点,要是以后留了疤,你还得负责。”
余白没说话,只是拧开药瓶,拿棉签给她擦拭,她的脸确实最严重,红肿的水疱晶晶亮亮,稍有不慎就会破皮,即便他动作很轻,她还是疼得忍不住一直眨眼。余白心头微微一动,语气也稍稍柔和了几分,“你忍着点吧,漆疮只要不弄破,是不会留疤的,等长好了就和以前一样了。”
“一样什么?”黎夜光睁大眼睛追问,浅浅的呼吸就呵在他脸上,余白喉结一动,低头去蘸药水,“……一样继续去骗人。”
黎夜光啧啧嘴,“我都说了以后绝不会为了成功抛弃你,你不信?”
余白擦药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棉签,看来不说话也躲不过她的纠缠,他索性直接问:“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被你骗?是凭你长得漂亮,还是凭你现在可怜?我就会心软、心疼?”
“你一点都不心疼吗?”黎夜光扁着嘴巴,可怜巴巴地撸起衣袖给他看,两条胳膊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她皮肤很白,出的疹子又多,整条胳膊没有一块好皮,疼得哼哼唧唧,“我后背也有,都没法睡觉……”
余白知道生漆过敏痛痒难忍,她确实不是装出来的,但依然很冷酷地说:“疼痛罢了,谁没有过呢。”
“那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难受?”黎夜光不是怕疼怕苦的那种人,但她不得不说,生漆过敏真不是人能忍的事!换作高茜难受到这种程度,绝对一边嚎叫一边把房子拆了。
他重新拿了两根棉签去蘸药水,却一直在瓶子里晃着转圈,隔了好一会,他低沉地说:“你抛弃我的时候,就比这个难受。”
黎夜光一怔。
余白拿起棉签,替她擦完额头上的水疱,他收手的瞬间,黎夜光一把将他抓住,“那你现在……还难受吗?”
余白微微使劲想挣脱她的手,黎夜光却铆足了劲似的不松开,余白见她手上的红疹因为使劲而鼓得要裂开,实在不忍心反抗。她的双眼微微泛红,余白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他当然是难受的,看不到她的时候难受,看到她还是难受,就连恨她也没有丝毫的缓解。
黎夜光慢慢将他的手举起,余白的手不是那种细细长长的钢琴手,他常年握笔,在墙壁上勾线又极需要腕力和指力,所以他拇指和食指的第一根指节稍稍突起,而无名指又因为抵着笔杆而磨出一层老茧。
她低下头,很浅很浅地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余白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浅浅地亲吻过他的额头,那天……很美好。
“亲一下,就没那么难受了。”
他低下头看着黎夜光,忽地觉得她现在也很美好。
等等……
他为什么又开始心跳了!
他的要求呢?难道他真是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吗?
余白猛地将手抽回,磕磕巴巴地说:“谁、谁说亲一下就不难受了?”
黎夜光色眯眯地一笑,然后闭眼仰起脸来,“那要不你试试?我保证你亲我一下,我肯定就不难受了!”
余白彻底绷不住了,揪起她的衣服后领,把她拎出自己的房间,“黎夜光,这次你休想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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