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余白冷笑一声,握住她手里的钢锯,反手一拧,轻轻松松就把钢锯从她手里夺了过来,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到今天,我还会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吗?”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穿透力极强,纵然是专心工作的黎夜光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淡定地继续扎针,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她早就知道余白不会相信,所以才没去解释,高茜还是太天真了,如果伤害那么容易就能被原谅,她也不会变成今天的黎夜光了。她自己都无法原谅伤害过她的人,又怎么会指望余白原谅她呢?
余白毫不留情地推开高茜,他脚步沉重,一步步向黎夜光走近,在她面前停下,“手破了?”他问。
黎夜光抬头看他,像被一道冷光照耀,顿生寒意,“恩。”
“那扎完了就去研磨孔雀石,石磨在后面。”他的目光从她红肿的指尖一掠而过,没有一秒的停留和迟疑,只是补充了一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心疼,也不会原谅你,所以我劝你别浪费时间了。”
黎夜光起身,神色宁静地说:“我来做实习助理,不是想要你心疼,也不是要你原谅,只是想看到你。”
余白墨色的眼瞳瞬间收缩,干净的五官在怒气逼人的时刻散发出令人生畏的冷冽气息,“我说过,别再用你那张撒谎的嘴和我说感情!”
“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干嘛点名要我做助理呢?”她丝毫不为他的怒气所吓,“你留我在身边折磨,不就是对我又爱、又恨……”
她扬起嘴角,一夜未眠的脸上满是疲倦,但她目光如炬,眼眸里是永不熄灭的火。那是余白永远也忘不掉的眼神,还有她无所畏惧的固执,都曾让他一见钟情,而如今,这份固执与坚持却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她的固执,让她毫不留情就舍弃了他,在成功和他之间,她的坚持,从没有偏向过他。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似的,“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你还有爱?你就这么自信?黎夜光,你看看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自信!”
明明现在的她……一无所有,不是吗!
余白的力气很大,黎夜光被她捏得踮起了脚,她离他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清隽的眉目,看到他眼中恨意的怒火,还有他微微颤抖的双唇。她伸出红肿的手指,从他的耳边擦过,替他把衬衣的后领翻好,才慢慢说:“因为你还穿着我给你买的衣服。”
余白一僵,全身的肌肉一点点变硬。
“你那么恨我,却还留着这件衣服。”黎夜光笑得很开心,也很畅快,“其实你可以正大光明地报复我,因为我就是这么特殊!”
她决定去找他的那天起,就无惧他的恨意,她害怕的只是失去他罢了。
高茜见过有人要特殊的爱,还第一次见到有人要特殊的恨。不过细想一下,自己这辈子也就见过一个黎夜光这样的人,她确实值得特殊对待。
余白认同了黎夜光的邀请,她理直气壮地骗他,那他自然也应该正大光明地报复她,“好,从今天开始,你下班后去我家,家里缺个钟点工打扫卫生。”
余白到底还是天真了,他以为夺走梦想就可以让她颓废,他以为干苦活、累活就是对她的折磨,他根本不知道黎夜光一步步走到今天跌倒过多少次,更不知道她闪耀的成绩是吃了多少苦换来的,对她来说,这些挫折和苦难就像在游泳池的儿童区呛了几口水。
黎组的身高超过了全国平均值,完全可以傲视儿童区!
去他家做钟点工?黎夜光求之不得,恨不得赶紧去买一套洛丽塔风格的女仆装!制服诱惑懂不懂?
想到这里,黎夜光针扎得飞快,连半袋豆浆也一口气吸了个精光,等到下午三点,她准时扎完最后一个孔。巨幅线稿上,针脚密集而整体,简直可以治好强迫症。
余白特意让季师傅来检查她的工作,季师傅尽职尽责,还拿了个放大镜,一个个去看针孔。扎谱子这个活一是累,二是要心细,孔与孔的间距要尽量平均,孔洞也要避免大小不一,扎浅了、孔太小,就会漏不上粉,扎太大、粉漏多了,又会影响勾线。
而黎夜光扎出的粉本,不仅间距均匀,就连每个针孔的大小都一模一样,明明是手工活,却干出了机器一样的效果。季师傅举着放大镜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实在找不出茬,忍不住问她:“你是怎么扎的,为什么孔眼大小都一样?”
黎夜光自豪起举起手里的粗银针给他看,粗针的中间被她缠上了两圈胶布形成一个固定圈口,“这样扎下去深浅一致,孔的大小当然也是一样的啊!”
“黎夜光……”季师傅捏着银针看向她,“你还真是魔鬼他大爷啊!”
第六十一章 处男的心
part61
损人一千,自伤八百。
——《夜光夜话》
到了下班时间,黎夜光连孔雀石都磨完了,而余白也已经完成了“漏谱子”的工作。巨幅的画稿从泥墙上揭开,细密的土红色粉点清晰地落在泥板表面,连接出完整的一铺《舞乐图》。静态的粉点似乎有了自己力量,连成线、连成片,连成曲折的回廊,连成蜿蜒的丝带,连成盛唐华丽的乐章。
52书库推荐浏览: 漠兮 女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