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姑姑见月娘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得换一种说法道:“大小姐且听老身这话。你是付府的大小姐,在小渔村倒还好,若是回到付府,可不能再这般任性了,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关乎的还有付府的名声。”
月娘今年也九岁了,这些道理也是懂的。
见月娘默认了,王姑姑松了一口气,笑道:“来,我帮小姐把头发梳好。”
路上颠簸,月娘有点又晕车,便极为难熬,不过十天的功夫,便足足瘦了一圈,脸上的婴儿肥也因此小了不少。
王姑姑看得也极是心疼,便时常命车队停下休息,好叫连着几日都昏昏欲睡的月娘出来透口气。
而她跟随了夫人十几年,对当年的事也是了解一二的。这孩子着实是令人怜惜,既不得夫人喜爱,不过两岁便离府了,来到了那么一个偏僻的小渔村生活。
生得又不算好看,全然没有二小姐那般姣好的面容。
这般想来,她倒是有些担心回府后月娘的生活来了。
于是,休息时,王姑姑便会教月娘一些关乎礼仪的事。也好叫她回去时不至于将这几年乡野丫头的行事风格带回,遭到嘲笑。
月娘极是争气,她知道她这一回去,便没有人会像姥姥一般爱她了。那么,她所要做的就是自己爱自己,不叫他人看扁就是前提。
王姑姑对月娘的表现极是满意,月娘也是聪慧,不但对她所授全然学会,还会举一反三,不过几日功夫举手投足间已经没了那股乡野丫头的憨气。
除了面上的麻子外,倒还真像个普通人家养出来的小姐。只不过同二小姐比起来,自然还是有云泥之别的。
虽然在马车队中月娘并不爱说话,但她总是会留意周围人的所说所做,默默记下他们的举手投足。
付府是京城三大家族之一,所聘马夫自然也不会是粗野鄙夫,谈吐间尽是不俗。
这一趟并未遇见太恶劣的天气,但因为照顾月娘本来二十几日的车程还是拖到了足足一个月。
姥姥也同她讲过世间高官门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事不鲜。
奢华之物她也算有所耳闻。但当她当真站于付府门前之时,还是被这华贵的气场给震慑到了。
这便是她以后要住的地方,她有些征愣。
但心中总归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要时刻注意着言行,也不过转瞬即逝便掩去了眼中的惊异之色。
她神色的变化尽数落在王姑姑的眼中,王姑姑叹息地摇了摇头。
也是个可怜人,明明是大家嫡女,所过的日子竟是连普通人家的庶女都不如。
“夫人,老爷都在大厅等着大小姐呢,且随老身进去吧。”
前来迎接的是一个老妈子。
月娘看向王姑姑,见王姑姑朝她点了点头,便默默深吸了一口气,随着老妈子去了。
大厅中坐着许多人,见门口来人,皆齐齐朝她看来,月娘一时有些怯场,头脑霎时间一片空白,脚步僵硬地跟着老妈子。
“你便是葭月?”坐在主位旁的一名贵妇模样的女子朝她挥了挥手。
见月娘没有动静,老妈子从一旁悄悄地拉了拉月娘的手,小声提醒道:“大小姐,夫人叫你呢,快过去。”
这便是她的母亲吗?怎么和姥姥说的不一样?
在她的想象中,母亲是类似于遗落人间的天仙般的存在,她温柔,美好,仿佛会散发着令人折服的光芒。
可是眼前这个人,她的声音这么冷,似乎她就是站在她面前的一个陌生人。满头琳琅满目的头饰和华贵的衣物衬得她慵懒美好,月娘却如何生不出亲切之感。
见月娘呆愣中带着失望的神色,林夫人冷笑道:“莫不是我是什么豺狼野豹?”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现下顿时僵住,太奶奶忙出来打圆场道:“三娘你这是什么话?葭月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却别吓着她了。来,葭月,到太奶奶这来。”
“可是哑巴了?太奶奶叫你呢,还这么一声不吭地站着。”
对,是冷意。
这下月娘看得很清楚,她从母亲的眼中看出了冷意,就像她不是她的女儿,倒像是她的仇人一般。
月娘鼻头一酸,眼睛也逐渐湿润。
她的梦——破灭了!
她离开了最爱她的姥姥来到这,其实私心间还是对母亲抱有幻想的。心底里,她其实一直在暗示着自己父母将自己扔在小渔村只是因为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
如今看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是她不能哭,她不能成为这里的笑柄。
在这个陌生的府邸中,她只能靠她自己。
“来。”低垂的眼眸下忽然出现一个白皙修长的手,月娘征愣地抬起头,却是见到一个约莫十五岁的面容姣好的男子。
他的声音极为温柔,就像是冬日里所生的火炉一般,在此刻融化着月娘逐渐冰冷无助的内心。
“别害怕,我是你大哥。”
月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伸出的手,待得回过神来之时已然走到了太奶奶身前。
太奶奶牵起了月娘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道:“这孩子,怎生得这般清瘦,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
“姥姥待我很好。”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纸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