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语气不重,但是那等客气,比之前有增无减。傅红生很是气懊,却也知道一切都是她的错,只能跟着陪小心,“嗯,是我娘的醉风流。”
他于是便从秋千架上跳了下来,“那还等什么,拿碗来。”
卢天策并不是好酒之人,也并不认为醉风流当真便是一等一的绝世好酒,可是他得承认,醉风流的等不是一等一也不会太差。
傅红生暗喜,无论如何,只要他还愿意理她,她就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原谅自己。
有个下人很快拿了两只碗过来,两个人索性就地而坐,打开坛子各倒了一碗,“喝!“
比起初见之时,这个少年身上更多了一丝淡出尘世的飘渺,他像是一颗心已经离开的死人。傅红生甚至有些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根本就是个活死人。可是,她不敢说,什么都不敢。
两个少男少女坐在秋千架下,很快干掉了一坛子醉风流。这酒的酒劲儿不大,可是到底也是酒,因此两个人脸上都有几分驼红。
彼时天光极好,蓝天白云,人间最美的时节,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傅红生微微驼着红色的脸抬起头来看他,“阿策,我们……可算朋友。”
朋友,他似乎没有朋友。
卢天策笑的像是天上那抓将不住的太阳,“自然。”
他从来都是那个样子,明明温暖干净,和你一样低入尘埃。可是你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个世界各自两边的泾渭分明。
旁人若是不喜欢一个人,必然是不会在言语上客气的,可是他不一样。他不待见你时,会对你更客气。你以为他拿你作友人,其实,你们根本形如陌路。
傅红生一直不喜欢他这样子,太假了。把自己困在那等孤绝之地,不让自己出来也不让别人进去,何苦呢。
她去拉卢天策,“既然是朋友,以后我可以经常过来找你吗。”
“自然。”少年并不在意,“欢迎傅姑娘常来作客。”
对于逍遥宫上曾经发生的事情,他只字不提,她也不敢问。可是傅红生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不说它就不存在的。只是她还是希望,能够有那么一天,这个少年会对自己吐出一些最真实的东西来。
等到他们之间不再有那些隔阂,她一定会知道那个地方曾经都发生了什么。
然而在很多年后,傅红生才知道从一开始,从她因为害怕而躲开那个少年的时候人,他们此生,便再无任何可能。
可那个时候,终究还是太年少无知。
她不知道相思为何处,只不过是因为那个少年的皮相而被吸引,然后就想要靠近。
那个时候的南国风气是非常开放的,似傅红生这样缠着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并不会惹来什么不妥。反而大家都乐于见到这个姑娘最终能够和那个少年好,这样的话他们这镇子就多了一个漂亮的未来姑爷。
绑架少女事件很快过去,除了民间的莫名流言,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寻回女儿的感觉天大的福气,失去了孩子的也慢慢平复了伤痛。
时间,到底是最好的良药。
阿夷没有那个心思学女儿,最近学堂里的夫子教的东西越来越难。小姑娘有心偷懒又害怕夫子家那个混小子取笑自己,于是居然和他杠上了。
小家伙埋头学习,卢天策却和夫子做了商议,不再去私塾。
他盘下了好些商铺产业,虽然都交给了福全去打理,可是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卢天策必然要去帮忙,只不过迫于莫些原因,他这个正正的老板反而必然变成一个帮忙的。
傅红生于是有好多天都没有见到卢天策,也不知道那个少年都在忙些什么,倒是她的爹爹消息灵通,”生儿,又在想那个小子?“
傅老板之所以将这酒楼取名醉风流,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因为他自己的性子就极为随性,因此他对自己的女儿也从不多加干涉。不过看到小姑娘为情所苦又一脸不知所谓的模样,他还是不得不发挥一个作老爹的责任,“听说你好几天都没有见到那孩子了,怎么,找不到人家就这么垂头丧气的?”
傅老板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大叔,人到中年虽然有些发福,可是那种气质绝对没有丝毫影响。傅红生甚至想,自己之所以偏爱卢天策那等皮相,便有很大程度是受了自己这个好皮相的父亲的影响。
她哭丧着脸摇头,“他家的下人没一个清楚的,阿夷更是只知道玩儿。还说她哥哥做生意去了,可是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家还做生意呢。”
就做生意这件事情而言,傅红生觉得自己也是能够帮得上忙的。她从小就跟着爹娘走南闯北,他们开酒楼自己换了男装跑堂也是从来没有出过任何状况的。
见多了那些形形色色的怪人,她甚至对于应付这些找事儿的人也很有一套。他们都说,她若是个男子必定是商场上顶天的人物。
傅红生其实没啥赚钱的大兴趣,她只是徒好玩儿而已。
卢天策从来不对旁人隐瞒自己的身世,因此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他兄妹二人是从富贵商贾之家被人赶出来的,大概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才会有那种绝好的气质,可也从来没有对谁交心的打算。
傅红生看着傅老板,“您若是知道什么,就直说吧,我觉得您肯定也是藏不住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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