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有子如裴毅,是很长一段时间百姓间流传的佳话。
南道镇河使裴胜洁是南部军方的镇守大员,如今南部大灾,百姓滋事。朝廷有意派军队维持治安,然而裴胜洁却一直联系不止。
就在一个多时辰以前,老爷子还在跟他讨论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问题。
谢白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裴毅,那是不是意味着……裴胜洁凶多吉少。他大惊,“这些人……这些人不是流民。”
他就奇怪,普通的流民千里而来能活着已然十分不容易,怎么可能还闯得进京城里来。
裴胜洁统兵一方,想来在京中也有些关系的,此次大难裴毅做为他的儿子想必是利用了某些旧人的关系入城。
谢白即惊又震撼,南方已经好多天联系不上了,谁能想象得出一方军事大员的儿子会出现在这个天子脚下。
裴毅见谢白多少已经有了猜测,悲凉一笑,“对,这些人都不是流民,而是我父亲的兵。他们都是镇守一方的将士,却落得如今这般模样,谢公子……你不觉得可笑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裴老将军呢?”谢白此时已经顾不上牧歌了,他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应该保卫帝国江南千里之地的,却化作流民……不,谢白隐约觉得他们就是流民。
江南受灾严重,朝廷下发百万石粮救济,虽然谁都不想看到粮食被劫,但是事情发生了就得想办法解决。
皇帝虽然昏馈,在这件事情上还是算清醒的,毕竟江南可是整个国家最富的地方了。
他给沿途都下了死命令,要各城镇开城救人,尽最大的可能救济灾民。
为什么……谢白微微眯起眼睛,“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毅本就是将门之子,心生皆常人更为坚韧。他年轻,也不是好战之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南道镇河使手里几十万人全都没了。我父亲只怕也不知道入了谁的骨腹。”
谢白的眼睛一下子瞪至极限,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颤抖,南道镇河使手下几十万军队,安民一方的将帅,却被人煮食。
这该是何等惊人心魄的惨事,可是他都落了这样的下场……那其它人……
谢白简直不敢想象,他不敢想象他们这些远在北方的百姓权贵享受着一方平安的时候,在帝国江南,会是怎样的一番人间地狱。
剑客最大的忌讳就是要随时拿好手里的武器,随时都要作一张可以射出的弓。可是谢白手里的剑被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他忽然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觉得身体都要坠倒一样。
远处,赵明祁带来的人已经在接待了,所有人都听到了兵马声,还有……死亡的声音。
裴毅也收好了自己的心情,“我之所以愿意和你讲这许多,也不过是曾经我随父亲入京时曾经见过你,他老人家说你是个不错的人,我相信父亲的眼光。谢公子,你走吧。”
谢白终于还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复杂地看了眼裴毅,“把公主交给我吧,我相信她对你们没用的。”
裴毅并没有理他,一转身,又一次进了关帝庙,再出来的时候便押了牧歌。
牧歌看到谢白,一下子就哭了,可是谢白根本来不及管这些,他只是难过地看着裴毅试图最后劝他,“你把公主放了,皇上会网开一面的。”
“走!”裴毅却是将牧歌脖子上的刀子用力拉了一下,她细长雪白的脖间便立即出现长长的一条血痕。
谢白吸了口气,也跟着冷静下来。
他退出那些流民的包围,转身翻上马背去找禁军里的赵明祁。
关帝庙被禁军包围,四周都是弓箭手,还有黑压压一片甲士。赵明祁打头,一身紫袍,身后跟着皇后,还有一些宫中女眷,看来这件事情,是包不住了。
赵明祁示意谢白别开口,他骑白上前,目光阴沉,“尔等流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劫持天家公主,快放了公主,饶尔等速死。”
流民堆里,裴毅站的笔挺。他看了眼谢白,见他正十分惊痛着急地看着自己,又看了眼皇后,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衣饰华美,此时一脸惊皱,正恨不得将他这个乱臣斩死。
他觉得好笑,又替那些无故死去的人不值,“你说放就放么?”
赵明祁并不觉得这些人能够被自己两嗓子就吓住,他阴冷无情地望着那些人,“你们要干什么。”
裴毅指着赵明祁身后坐在轿子里正看着他们的皇后,面色沉静,“让她跟我说。”
皇后到底是在皇宫的血腥风雨里滚过的人,即使是女儿受人挟破,也依然是从容不迫的模样,十分沉稳地下了轿子。她的声音低沉淡漠,看着并不心急。
“你要跟我说什么。”皇后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牧歌身上,“你说。”
裴毅似乎很清楚她的身份和能力。
他的声间极为决绝,“我要朝廷在三天之内准备好一百万石粮运到南方救人,并且派出一千以上的大夫进入南部救治瘟疫。”
瘟疫!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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