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阿柳却不能跟这种人过一辈子。
杨五自认不是什么拥军爱国的志士,也无意去审判谁是乱臣贼子,但有一件事他再清楚不过:李禄绝不是阿柳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只要他还觊觎那把龙椅,就只会给阿柳带来灾难而已。
东方渐白,天快亮了。
早起的鸟儿已经在枝头欢唱,再过不到一个时辰,王府的下人就会起床,开始各司其事,那个时候就不好出门了。
杨五片刻不等,起身就离开了寝殿,飞身跃上房梁,转眼消失在了瑢王府的高墙外。
他一路踏着朝霞,来到四海药铺。
药铺刚要开门,一个高个子正在往下卸挡门板,另外一个伙计则在扫门前的地。
杨五认出高个子那个就是陈饼,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招呼道:“饼。”
陈饼回头见是杨五,意外道:“哟,五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杨五顺手帮他接了一把挡门板,放在地上,问道:“海子走之后,你怎么样?”
陈饼“咳!”了声:“他去追求他的爱人,剩下咱们这些打光棍的,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呗!”
杨五笑道:“别拿这话打趣,海子对你们是很够意思的。我听说他走之前,可给你们几个原来寨里的兄弟留了不少钱。”
陈饼一听,立刻正色道:“我刚才是玩笑话。海子走前儿,我跟他拍过胸脯的:这药铺有咱们兄弟看着,出不了岔子!哪天他要是还想回来,咱把这铺子原样交还给他。”
杨五点了点头,问道:“我胡师伯如何了?”
“还是那样。能吃能喝,从早乐到晚,就是该想不起来的还是想不起来。”陈饼说着自己倒笑起来了:“你说这人傻了其实也挺享福的:我看大寨主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 万事不愁。”
杨五笑道:“难道糊里糊涂地活着还是好事么?”
陈饼也笑了起来:“咱们都不是傻子,你又怎么知道傻子过得就一定不好?”
“照你这样说,还要自己先变成个傻子才能知道了?”
陈饼摸了摸头,咧嘴囧笑道:“我是觉得没啥不好。”
杨五不禁笑道:“变傻有何难?瑢亲王一副药下去,你就成了。”
陈饼哈哈大笑,笑完说道:“瑢亲王真有这个本事!不过说起来,他去了哪里了?他发誓要把大寨主治好,这才治了一半儿,怎么没影了?”
杨五不便说实话,只道:“想是近日忙于朝务,脱不开身。……他给我胡师伯用的药效如何?胡师伯可见好?”
“你还别说,连着用药那段日子,大寨主还真慢慢能记起事来了。但这段时间瑢亲王不来了,感觉又不大行了。”
“那就是说瑢亲王的药还是有效果的。”
“有,肯定有!大寨主之前都能叫出我名字了,没事儿还跟我念叨原来寨里的事呢!但最近没吃药,昨个见我又不认识了。”
杨五点了点头:“我去看看他。”
杨五跟着陈饼来到后院胡大拿的住处,进门一看,床上却是空的。
陈饼“啊”了一声,摸着脑袋说道:“想是进山晨练去了。别看他不记得事了,但这些年的老习惯却一直没变,每天早上都要去晨练的。”
杨五道:“那便罢了,下次我再来看他。”跟陈饼又简单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四海药铺。
离开四海药铺,杨五却没有直接回瑢王府,他思量再三,直奔向了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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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柳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飘落的雪。
这个冬天仿佛特别的长,房中那盆炭火总是在烧着,日夜不停,好像没有尽头。
自从生日那天李禄跟她吐露了儿时的经历之后,阿柳感到他对她更多了几分宠溺,他像爱护一只柔弱而美丽的金丝雀一样将她捧在手心里,细心照料 — 只是从不肯将她放出笼子。
他给她想要的一切,就是不许她离开他半步。
阿柳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是喜欢她的,这毋庸置疑。可是她感到他更像在担心着什么 — 他好像有些事很不想让她知道,而那些事与她有关。
但抛开这些隐藏的忌惮,李禄已经明确地将主院的一切抛开,只与她待在一起。除了处理公务,他几乎昼夜不分地在她身边,那感觉就像他很怕某日清晨睁开眼,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样。
彩月曾试探着问过阿柳:“如果王爷说要娶姑娘,姑娘是什么打算?”
阿柳却摇了摇头:“他若想娶我,早就会说的。但他没有,所以他应该并不想娶我。”
彩月歪着头,神情有些困惑:“可我看王爷把姑娘当成掌上明珠一样,为什么不娶姑娘呢?”
阿柳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窗外的雪愈加大了,这次还夹杂了凛冽的风声。
阿柳缩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她叫彩月偷偷从厨房取了些酒来,热得滚烫,在房间里默默地独斟独饮。她并不想喝醉,只是觉得有些冷 - 那盆烧得通红的炭火也暖不了她的心。
不知不觉喝了一整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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