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你儿子。”暗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往里间走去,边道,“你应该知道,你的生命长度远远没有我们长,你不能让印主有这种念头,不然就太自私了。”
让印主将谭琰视作亲人,让本来孑然一身于天地间自由往来的印主有了牵绊,或许在谭琰还活着的时候,印主能感觉到温暖。
但问题是,当时间流逝,当谭琰生命无可改变地走到了尽头,被单独留在这个世界的印主,又该怎么办呢?
显然,在最开始将印主看做是自己孩子的谭琰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实际上,当谭琰第一次接触印主的时候,她连印主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有弄明白。
当初正是因为这种不明白,让谭琰得以用平常心去看待印主,也能得到印主的喜欢和信赖。
可现在,谭琰不应该不明白了,不然将会在印主的记忆中留下很深刻的伤。
暗并不喜欢印主,但不可否认,对于这种天地间仅有的、和自己一样的生命本质,暗还是有着一分怜惜之心的——虽然说出来印主也不可能相信,反而还会嗤之以鼻。
这愚昧的世人啊……暗单手扶着门框,回头看着谭琰,淡淡道:“我要睡里面。”
谭琰抱着印主,心中翻腾过的念头数不胜数,半晌,也只能轻叹一声,道:“嗯。”
谭琰不知道进了一趟辰家墓葬群对于她的生命进程会不会有所影响,但是她知道,被暗点了出来,她没有办法再装作无视人类和印主这样的生命形式之间的差距了。
印主察觉到了谭琰的不安和惶惑,抬手用肉垫轻轻拍了拍谭琰的下巴,道:“不要乱想。”
暗索然是为了印主好,但是它毕竟在辰家墓葬群之中生活了那么久,就算看见了无数个人间冷暖的故事,有着无数的经验,但它毕竟不是印主。
印主之间的记忆传承可不是说着玩的,那一代代的记忆传承下来——因为世人对已印主错误的认识和利用,印主的传承记忆大多是从头到尾的悲伤、还有对人类的仇恨以及对于自身的恐惧和迷茫,这种记忆对于印主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但是谭琰的出现,给了印主很不一样的感觉。谭琰给了印主,与记忆之中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让印主愿意给谭琰一个值得的身份。
谭琰对待印主的态度和印主记忆之中的人完全不一样——首先,谭琰对于印主就没有利用,更加没有排斥厌恶之类的情绪,让印主觉得很舒服,愿意跟在她身边。
其次,谭琰属于那种堪称独一无二的、从印主破壳而出出生到成长这一段时间,一直都陪伴在它身边的人——在印主的传承记忆之中,从未出现过第二个这样的人。
印主的能力被人类发现之后,人类就逐渐摸清楚了它们的习性,甚至还形成了一些专门针培育来养育印主的奴隶。
同时,为了增强印主的力量、坚定印主的心性,这些养育了印主的奴隶们,是不被允许在印主能够独立生存之后,还呆在印主身边的。
可以说,印主传承的这么些年,对于印主心怀好意的人类并不是没有,但大多人微言轻,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更遑论去主宰别人的命运了。
究其根本,还是印主这一族实在运气太差,遇见的尽是些贵族之中的人渣,人渣之中的权贵。
有了这些人的对比,谭琰对印主只能算是泛泛的好,在印主眼中,也成了十足十的美好——当然,在日后的相处之中,谭琰对印主是越来越好了。
暗能想明白这一点,其中未尝没有对于印主嫉妒,但究其根本,还是暗较之印主,更为明智,也更愿意用清醒的眼光看这个世界。
在暗关上里间的门之后,谭琰和印主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谭琰感觉到有些疲倦了,就收拢了桌上的碗碟,又将喝了一半的酒放在一边,揉了揉印主的脑袋,自去洗漱休息了。
印主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蹿了出去,并未关上,就这样背对着谭琰,迎着月华吐纳养气,修炼起来。
一晚上无话,谭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洗漱之后,又去柜子里找了找,还真看见几套女子的衣裙,还有少年男子的粗布短袍,看来客栈老板娘准备的还算充足。
谭琰走到屏风之后,身手利索地换了衣服,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叫醒暗出来换一下衣服呢,就听见外面的房门被敲响了。
谭琰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碟,还以为是昨天那小伙计前来收拾了,赶忙边扣盘扣,边上前开了门。
辰风炎一身素色衣袍站在门口,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头发并未全部束起,三三两两垂落在鬓角脑后,倒给他平添了三分慵懒。
辰风炎本来还想和谭琰打声招呼,但见谭琰略有衣衫不整的模样,眼眸中的光芒闪了闪,道:“谭琰以为是何人前来?”
谭琰敏锐地听出了辰风炎语气之中的不满,觉得有些好笑:“你凭什么不满?”
辰风炎微微一愣——谭琰问的是“你凭什么不满”,而不是“你为什么不满”,言辞之间只有一个字的差别,却说明了很多问题。
起码,现在的谭琰并不关心辰风炎心中所想,起码,现在的谭琰在心中是有些排斥辰风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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