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琰微微挑眉,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插嘴。
林学低声叹息了一声,缓缓道:“徐敬生在枯城太守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前,我刚熟悉枯城,母亲刚刚离世,父亲……呵,林啸安排了一场我走失的事故,把我送到了靠近荒郊的一个小农户家中抚养。说起来,还要感谢林啸,没有把我送到什么家生子的手里,不然,有了那样的经历,我说不定要被打上奴籍了。”
第一卷 第424章 奴籍没有选择权
对于这个世界的法律,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八九年,谭琰也多少有点了解。
当一个人,特别还是一个未成年人,被别的家庭收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要去官府登记入户籍的。当那孩子是被家生子或者其他地位更加低下的仆从收养之后,同样的,入的户籍也是奴籍。
而东国,或者说整个大陆,有一个非常坑爹的、并且是明文规定的规矩:奴籍所作出的贡献,当归属于主人。甚至,奴籍的人没有任何的选择权,当然就更加不可能去继承什么家族。
谭琰依稀记得,自己在参看东国历史的时候,曾经见过这样一段很是诡异的历史时期。
当时郁竹正才刚刚登基,东国境内还有些动荡,京城因为有重兵把守,一般的三教九流也不会在这里生事——那不是找死吗?
但是,除了京城之外的地方,就不是那么盛世太平了。
郁竹正刚刚登基的第一年,各个地区就不断有情报上报,说世家的子弟在行走途中被人带走,就此失踪,下落不明。
如果是,在这件事刚刚开始的前三个月,郁竹正和京城掌管刑狱的官员们还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话——毕竟当时上报失踪的世家子弟,也只是世家的一些旁支或者是不受宠的庶子,失踪了也就失踪了,不影响到世家的脸面,没有人愿意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去寻找他们。
但是当三个月过去,第四个月的第一天,郁竹正翻开下面人呈送上来的情报之后,眼皮子猛然跳了一下——修远林家,嫡子失踪。
修远林家不算是什么非常大的家族,起码,在郁竹正看来,这个家族有影响力,但还没有到了能够让郁竹正专门为他增加在这个案子上的人手的地步。
但、是。
凡事最担心的就是一个但是。
这个修远林家的嫡子,就像是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出现在了这个案子的数据之上,再结合之前那些世家子弟失踪的情报,就足以带给稍少有变化的京城世家以震慑。
世家子弟不可能自己失踪,一定是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势力,在对他们不利。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郁竹正的漫不经心——或者说是想管也管不了,他登基以来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如何能将精力放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踪案上——让那些人越发猖獗。
这下子,京城之中的世家坐不住了——这都对世家的嫡子动手了——别管人家是什么样的世家,嫡子就是嫡子,尊贵不容玷污——这要再不处理,是不是哪一天自家呵护万分的嫡子也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氓地痞给糟蹋了?
有了京城世家的这一层压力,郁竹正总算在这件事情上认真起来了。
而一旦最高领导者认真起来了,主司刑法的官员以及捕快们,也将主要的精力集中在了这样一件事情上。
最后到底造成这个混乱的人是否被抓到,谭琰并没有在记录上看见结果,但这个故事之中最让人揪心的,是那些失踪的世家子弟,在被发现之后,都被上了奴籍。
不管他们原先在家族之中是什么样的地位,不管他们拥有什么样的天赋和能力,他们这一辈子,就算是毁在这里了——奴籍可以消除,但自己的名字曾经上了奴籍记录的事情,却不会消失,顶着这样一个人生污点,他们再也不可能在从来都不缺能干的子弟、从来不允许自己的错误被放到明面上来的世家之中,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林学抬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茶水冲击的声音在并不算宽敞的房间之中响起,也顺利将谭琰的思绪带了回来,在停顿片刻,谭琰的思绪再次游走了起来。
低声叹息一声,谭琰的嘴唇无意识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放弃了——实际上,在看见这个故事的时候,谭琰还特意去翻了翻法典。
在谭琰的印象之中,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而且这件事也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既然如此,与这件事有关的法典就应该做出相应的变动,就算不是正式的规定,也应该形成相应的稿件,并进行了几次商讨才对。
但是没有。
所有和奴籍、官职、世家子弟等等有关的法律条文,没有任何改变,甚至也没有任何要做出改变的样子。
谭琰还对这种情况很是不解了一段时间——这种简直莫名其妙的“有污点就不能生存”的规则,难道不是给世家子弟留下了一个可以说是致命的弱点吗?
要是谁想要打压一个世家子弟,只需要把他的名字写在奴籍之上,就好了,不是吗?
后来,因为一个机缘巧合,谭琰无意间和辰风炎说起了这件事,得到了辰风炎轻笑的解释:“身为世家子弟,从生下来到生命结束,就一直行走在荆棘丛中,若是这点自保的本事都没有,他也不可能会为家族带来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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