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反正是来随喜的,说不定路上能遇见个高僧呢。”
音夏还想说话,见陈锦已迈步朝那鹅颈小路去了,便拉着瑞儿匆匆跟上。
她们延着小路一直往前走,音夏和瑞儿起先还担心有什么危险,越往后走,延路景色越是醉人,醉红脆绿,奇花环绕,看着她们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瑞儿惊呼道:“没想到这小路的景儿更美!不亏是京城四美之一!”
陈锦走在前面,一时也为这美景沉醉了。这条路她走过很多遍,次次都是行色匆匆,唯有一次是一路观赏着走过的。只是那时她整颗心都在前头的元修身上,路边美景倒没怎么看。
那是陈锦入宫的第二年。
那时元修对她恩宠有加,特特丢下堆积如山的奏折陪陈锦来看这望月山上的如醉景色。
那时陈锦是个娇弱惹人怜惜的商户之女,贵为一国之后却全无半点娇纵之气。为人随和,性子也好,看得出来陈夫人将她教导得很好。
元修和陈锦走在前头,她便远远跟在后面,看着他低头俯在陈锦耳边说话,听着陈锦娇媚的笑声,整颗心被一把刀翻来覆去的切割。奇怪的是,她却十分平静,像是早已对这疼痛麻木了,什么感觉也没有。
她不恨陈锦,一点也不恨。
不知道为什么。
即使在陈锦最得圣宠时,她对她仍是只有怜惜没有恨。
或许,在她自己尚未察觉时,她对每一个元修身边的女人都充满了怜爱,因为她知道,她们都是朝盛夕败的花,即使有一两朵存活时间稍久一些,却不能永远留存下来。
元修身边的女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因为元修太容易腻烦一个人,被腻烦的下场便是枯萎,花瓣落在尘土中,可随意贱踏。曾经有多风光,失宠后便有多狼狈,冷宫中夜夜残琴泣血吟唱,不过都是对往日逝去的繁华的不甘罢了。
又走了些时候,小路到了尽头。
尽头却不是宝华寺的大门,而是后院入口。
后院的门紧闭着,陈锦拉住想上前扣门的音夏,轻声道:“咱们绕到前门去。”
音夏点点头。
主仆三人正要走,眼前的大门突然开了。
一个素衣小和尚站在门里,一张脸上顽皮褪得干净,一副少年老成模样,“女施主与我家师傅有缘,我家师傅特命我来请施主进屋一叙。”
陈锦没说话,音夏道:“我家姑娘尚未出阁,此举怕有不妥。”音夏曾看过很多戏本子,说这世间的修道之人并不全是好的,总有那些个鱼目混珠之辈冒充得道高僧,骗人钱财,甚至骗走少女清誉和清白。
她们才刚到这里,还没敲门,这小和尚便这样及时的出现,怕是早已等在这里了吧。
小和尚眉眼不动,“三千世界,万象丛生,有则是无,无则是有。”
音夏被堵得哑口无言。
陈锦拍拍她的手,对小和尚道:“请小师傅带路。”
这个后院并不大,想来是宝华寺后院的院中院,小和尚在走前面走着,步伐轻快却并不跳脱,一身玄衣穿在身上,如佛祖前安坐于莲上的童子,说不出的干净空灵。
陈锦道:“不知小师傅的师傅名号?”
小和尚停下来,回头,朝着陈锦作揖,“师傅只是师傅,没有法号。”
陈锦挑眉,“尊师高洁无量,小女子惶恐,污了尊师百年修行。”
她说百年修行。
小和尚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诧异,这让他看起来才像个小孩子,“姑娘怎知我师傅已有百年修行?”
陈锦朝他眨眨眼,“猜的。”
小和尚经不起调戏,小脸一红,猛地转过身去,继续带路。
小院看似不大,廊曲路折,竟走了许久。
不知走了多久,小和尚终于在一扇木门前停下,躬身朝门里一拜,朗声道:“师傅。”接着带音夏和瑞儿远远退到院角里。
里头传出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来,“姑娘来了。”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音夏和瑞儿听得一头雾水。陈锦整个人却像是被雷劈中,怔在当场。
那年她女扮男装随元修出巡,江淮地界遇见一支卦的老头,那老头说姑娘平生巾帼奈何爱错了人。那老头有一张稚子般的脸,却白了头发。那老头……
陈锦伸手想去推门。
那把声音继续道:“姑娘今生还是放不下吗?”
陈锦怔怔的,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北君桥柳絮纷飞,姑娘一腔思絮如柳絮。桥下满河锦鲤,姑娘可曾去一一数过。前世已死,今生需得放下,才能圆满。”
陈锦说:“我从不信神佛。”
“姑娘自远方来,不因神佛,只有因果。”
“我以为,因果前世早已两清。”
“姑娘心中还有恨,便不算两清。”
“我该怎么做?”
“万法随缘。”
陈锦朝着紧闭的门盈盈一拜,“多谢师傅。”
正文 第八十八章无苦无甜
去时刻意绕到了寺庙前门,这花了不少时间。宝华寺是皇家寺庙,占地广,排场大,庙里的佛像据说每年都会镀一层金漆,让人观之只觉得威严赫赫,从此香客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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