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不答话,只翻身坐起,“给我更衣。”
碧罗连忙应了声是。
待出了房门,东远已经候在门口了。
陈珂看了他一眼,径直朝偏厅了,东远沉默地跟在后头。
两人进了厅,东远突然跪下。
陈珂眉头一皱,“东远,你这是做什么?”
“三姑娘的事我查到了一些,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东远缓缓说道,跟陈珂一样,他为了追查陈淑的行踪也是一夜未睡。
陈珂听罢,不知为何心下一跳,半晌才道:“你说吧。”
东远看着他,一双眼睛熬得通红,突然俯趴下去,朝陈珂磕了个头,“爷,你真要知道?”
陈珂呡唇,厉声道:“有话便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他鲜有这样动怒的时候,东远望着他,一时竟震住了。
见陈珂目光望来,他才晃回神,缓缓说道:“爷料得没错,三姑娘确还在府中。”
陈珂霍地站起身来,“在哪里?”
“埋在四姑娘的院子里。”
“什么?!”
东远道:“当晚三姑娘自东府进了西府,那时两府中间的小门还未上钥,被西府值夜的婆子看见了,那婆子想上前询问,却又被人叫住,一转头,便不见三姑娘的踪影了。
昨夜入夜后我回来时,恰遇四姑娘屋里的丫头,与那丫头闲话了几句,那丫头说四姑娘近日院子里蚁虫众多,挠得人不能安生,正准备明日让人来治一治。我听着可疑,便趁后半夜院子里的人都睡了进去了一趟,发现……发现三姑娘被埋在那棵石榴树下。”
陈珂似支撑不住,后退数步,跌进圈椅里。
东远见他这副形容,也不敢多话,只静静的俯跪着。
“陈淑是陈嘉害的?”他这话是对着虚空问的,像是在问东远,亦像是在问自己。
那条深巷里被关着的怀茗,有了怀茗这个佐证,似乎陈嘉的一切行为都能被相信,她连一个婴孩尚能下手,更何况是曾经处处压她一头的陈淑?
陈珂想笑,喉咙里却泛起一阵腥甜。
这股腥甜随着呼吸,终于喷了出来。
地板上溅起血迹,东远吓得忙跑过来将他扶住,“碧罗!叫大夫!”
陈珂恨不能就这样死了,远远将这府里的一切抛开,那些泯灭人性的人,那些残绝人寰的事,通通都抛开。
他这时候格外想见陈锦。
但到底是忍住了。
良久,陈珂将嘴角的血迹擦了,问道:“二叔可在府中?”
东远道:“这时候二老爷恐怕还未回府。”
“你去西府问一声,二叔何时回来,我有事与他说。”
东远会意过来,“爷你莫非是要……”
陈珂没有接话,只道:“还不快去!”
东远无法,只得领命去了。
一时碧罗请的大夫来了,人还未进屋,便被陈珂赶了出去,任碧罗如何哀求,他都不肯见大夫一面。
陈知川在外面应酬,过了晚膳时间方回,也没回自己院子,先去了叶姨娘那儿。
剪雪出来说姨娘今日身子不爽已经歇下了,陈知川听罢,又背着手走了。
回了自己院子,下人来回说大公子来了,正在书房里。
陈知川去了书房,陈珂果真在。
不过他面如死灰,嘴唇都干裂起了皮,倒像是许久没有饮食过一般。陈知川关切道:“珂儿为何这副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珂一见着他,直直跪下,“求二叔作主!”
陈知川自是吓了一跳,忙将扶起来,摒退众人后,才问道:“有话起来再说。”
陈珂说:“陈淑死了。”
“你说什么?!”
“陈淑死了,”陈珂又重复一遍,“已死了两三日了。”
陈知川惊诧不已:“怎么回事?她如今在哪儿?”
“在陈嘉的院子里。”
闻言,陈知川一惊,“怎么会这样?”
“求二叔作主!”陈珂复又跪下,“陈淑虽早已不是陈家的人,但到底流有陈家的血脉,腹中还有胎儿,如今竟惨死府中而无人知。”
陈知川稍稍缓了缓,安抚道:“你先别急,咱们去陈嘉的院子先把人接出来再说。”
陈珂自然没有异议。
叔侄二人出了书房,带着一众随从往东府陈嘉的院子去了。
到时陈嘉正巧在用晚膳,见陈知川和陈珂来势汹汹的也是吓了一跳,忙迎出来,“二叔,大哥,你们怎的来了?”
陈知川也不多话,直接让人搜院子。
东远带着一队人径直到了那石榴树下,七手八脚的扒开土,死去多日的陈淑果真就被埋在下面。
院里灯火通明。
陈嘉脸色煞白。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喃喃道:“怎么会……”
陈知川看了被挖出来的陈淑一眼,她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凝成了黑色,一双眼紧紧闭着,只腹部的隆起预示着她腹中还有孩子,“陈嘉,你要作何解释?”
陈嘉摇摇头,“侄女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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