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看他一眼,望着西边的残阳,“我又何尝不是。”
……
“朕一直想问你,你看上那陈家的二姑娘哪里了?”
御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时,元桦问道。
元徵正喝茶,听了这话,先是笑眯了眼睛,然后才道:“我也不知道。”
“当真那么喜欢她?”
“当真。”
元桦看着他,连笑时的样子都与当年的阿龙那么相像,心里便软得一塌糊涂,“待你做了皇帝,三宫六院,她肯吗?”
元徵道:“那便不做皇帝。”
元桦生气,却还保持着理智,“若做了呢?”
闻言,元徵想了想,“那这后宫只她一个。”
元桦提醒他,让他别痴心妄想,“大臣进言不得不听。”
元徵想到这种可能,心里无端掀起一丝恨意,“谁敢说不,便是同我过不去。”
“莫非你要做暴君?”
元徵复又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那便不做皇帝。”
不知为何,元桦只觉心里郁闷,同时又有些高兴。
郁闷的是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高兴的是,儿子同自己当年不一样。当年,他为了皇位不得不将自己最爱的女子赶出宫去,如今,他们的儿子遇见了同样的选择,但是他的选择更干脆更果断,不像自己……
一点都不像。
“皇位真那么不重要?”元桦问。
历来帝位之王无一不是用累累白骨堆砌而成,有些甚至不惜杀兄弑父也要登上这人人渴求的宝座。元徵,这位置对你而言真的不重要,不心动吗?
“皇位真那么重要吗?”元徵反问。
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深沉及探究。
人人想要的东西,不代表他也想要。
他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有了自己想要珍惜的人,为了这个人,他可以与全天下这敌,区区皇位又算得了什么?
御书房中一时沉默。
外头树枝上的知了叫着,声音传进来,像是细密的惊雷,在元桦心中炸响。
“这皇位,你当真不想要?”
元徵笑道:“父皇如今身强体健的,就不要想太多以后的事。将来如何,如今怎会知道?”
元桦看着他,“你跟你阿娘真像。”
“是吗?”
“你阿娘视钱财如粪土,性情爽朗大方,我最初喜欢她,便是因了她这份真性情。”元桦看着元徵,眼神却仿佛穿过了他,看向更远的地方,“人常说帝王无情,原来我也是个无情之人。”
元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有说话。
“你从小长在若水家,想必是极恨我的。”
元徵坐在椅子上,手指描绘着茶盏的边缘,轻声道:“锦儿说,让我不要恨你。她说逝者已矣,我做再多不过都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罢了,实在虚伪至极。”
元桦听罢,惨然一笑,“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
元徵笑道:“她的确是。”
……
童茴上次在青云台没讨到便宜,对陈锦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只是陈锦着人来请,他也不能不去,如今陈锦也是他的主子,主子有令,他哪能不听?
童茴心里苦兮兮的,想着自己本就一身的病,如今还被陈锦欺负,真是满心的凄凉。
偏偏陈锦见了他的面,还一副无知无觉的关切:“墨童开的药,童公子可有按时服用?”
童茴躬身打揖,“谢殿下关心,我每日都在吃。”
“那就好。”陈锦道,“墨童年纪虽轻,但医术却是极好的,童公子按时服药,相信你体内的余毒很快便能尽除了。”
这些日子用了墨童的药,童茴确觉得身子松快些了,便是连咳嗽都少了许多。
陈玉陈雪在后院同柳扬玩,这里只有他二人,陈锦道:“今日找你来,实则是一事想请你帮忙。”
童茴忙跪下,“殿下是童茴的主子,殿下有事但凭吩咐。”
陈锦将他扶起来,“你与元徵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他从未当你是下人,我亦然。这件事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办。”
“请殿下吩咐。”
“墨家那个嫡长子,”陈锦道,“叫墨斐然,你该去结交结交,对元徵有利。”
童茴心里一惊。
前些日子他与主子才谈论过这个人,没成想,陈锦竟与他们想到一处去了。这份心智确实让人佩服,童茴心里对眼前这人多了些敬意,“殿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锦满意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会叫我失望的。”
这么一顶高帽子扣下来,童茴欲哭无泪。
……
陈锦从陈府带来的人不多,音夏、瑞儿还有阿风,其他人一律未带入太子府。阿风很快找到了组织,在太子府的厨房里成功上位,做了第一主厨。
元徵在开饭前及时跨进府门,带着九月,风风火火的去找陈锦。
陈锦在后院的偏厅里小坐,此刻已是掌灯时分,府里的灯火亮起来,甚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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