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说:“但好景不长,此女虽做了皇后,但生性懦弱可欺,虽得圣宠却不得长久,竟活不过二十有二,死时更有累及全家之祸,可惜,可惜。”
且不论这老道是否说的疯言疯语,但累及全家之祸才是陈知川以为的重点,忙一把抓住老道缕烂的袍袖,急切切问道:“老道可有法子破解?”
老道笑眯眯的言道:“唯一的法子是让此女性子刚强,不说平生巾帼,但求危难时足以自保便罢。”
老道说完,不等陈知川再问两句,飘然而去。
睁眼功夫,便到了西府大门外,陈知川疾行追出,哪里还能寻到那老道的踪影。
第二日清早起来,后院的牲畜无缘无故全死了,陈知川深知这是一种警示,从此对这个二女儿便不闻不问起来。
陈珂小时候不明白,那么漂亮的小女娃为什么这府里没人喜欢她,后来听到些闲言碎语,才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加之陈淑总是找陈锦的麻烦,陈锦性子软弱,事事都闷在心里,也不会向谁叫一声苦,怪惹人怜的,陈珂对这个妹妹竟比自己亲生妹妹还要上心。
陈珂进了陈锦的院子,瑞儿眼尖看见了,忙迎出来福身见礼。
陈珂叫她起来,问道:“你家姑娘可是睡着?”
“姑娘刚在廊下看雪呢,这会子进了屋暖手。”瑞儿边走边回答道,一边将陈珂迎进小厅里,早已有小丫头捧了茶点上来放在桌上,瑞儿则去房里寻陈锦。
从前为了照顾陈淑的情绪,他很少来陈锦这里,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竟久远得记不起了。陈珂呷了口茶,打量起这小厅来。
跟府里的其他厅室相比并无不同,只是正对门口的墙上悬着一柄剑,长剑入鞘,锋芒尽藏。剑柄处的流苏直直垂下,被风一送,轻轻摇晃起来。
陈锦一个闺阁中的姑娘,竟把这样一把剑大赤赤挂出来,着实让人费解,陈珂不免多看了两眼。
“大哥可看出这把剑的来历?”一道声音自门外传来,音色脆然、沉静,如砸在盘中的玉,圆润清澈。
陈珂转头望去,一抹剪影映在门上,光从身后来,她便置身于这道光束中,静静站着,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威压感。
陈珂心中一凛,竟下意识地去摸腰间,那里平时系着一把剑,那是他行走于江湖时的保障。
陈锦将他这动作收于眼底,却并不点破,只慢慢走到他身前,向他矮身一福,“大哥怎么来了?”
陈珂听她问话,心中犹地一松,说道:“我散步恰巧走到你这里,便进来看看。”
“大哥用过午饭没有?”
陈珂尴尬地笑笑,“还没有。”
陈锦让音夏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吃的,一应都端上来,音夏去了,不久便回来了,屋里丫头们搭起桌子,阿风速度极快,一会子功夫,四菜一汤便腾腾地摆上了。
陈锦本是用过饭的,为了让陈珂在这里吃得自在些,便也在桌边坐了。音夏端了刚泡的铁观音,给她沏了一杯,她便抱着茶杯暖手。
陈珂用饭极快,但并不狼狈,屋里丫头们难得见到大爷一回,都隐蔽而又矜持地偷偷打量起来。
待陈珂用过饭,丫头们撤了席,屋里只留了音夏伺候。
陈珂仔细看了看陈锦的手,说道:“这手若不是陈淑那一闹,如今该大好了。”
陈锦避中就轻的说:“不碍事。钟大夫说这手也快好了,正巧赶得及跟阿爹和大哥一同回乡。”
“此去徽州路途甚远,锦妹妹此次回乡可是有事?若当真有事,只管吩咐大哥便是,大哥一定替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陈珂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只是她要办的事只有自己能办,旁的任何人都不行。
“我最近读书,读到‘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所以便想去看一看这至美的景色,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家乡,故而便借着此次机会回去看看。”
陈珂沉默片刻,点头道:“陈家祖上自徽州来京城,一过便是三代人,如今徽州老家只剩下一些旁支宗亲,若不是祖上定下规矩,每年初六需得回乡祭祀,怕是连根都快要忘了。”
说到陈家的这些事,陈锦便不再接话了。
陈家到陈锦这一代,人丁愈发单薄,只有陈珂一个男丁,大老爷又去得早,故而每年回家祭祖都只有陈知川与陈珂两人,着实凄惨凋敝了些。
良久,陈珂叹了口气,轻声道:“咱们家人少,但还是不得安宁。”
他指的是陈淑。
陈锦知道,但还是没有接话。
说到底,陈淑到底是他的亲妹妹,由他自己如何说都行,旁人却是不能说半句不是的。一时便安静坐着,端了茶慢慢喝。
陈珂看着她沉静的模样,突道:“此趟归家,竟觉得锦妹妹与往日不同了。”
“哪里不同?”陈锦问。
陈珂笑了笑,“你一时让我说个分明我竟说不出来,只瞧着你眉宇舒展不似从前的忧郁了,性子虽还是不活泼,但整个人看上去明朗不少,这是为何?”
“大哥说笑了。我不过是一时想通了许多事,心境比之从前通透了不少罢了。”
陈珂呷了口茶,也不再多问,只道:“我明日要出门,你可有想要的东西,我替你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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