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门打开,大文进去,门还未合上,一名黑衣汉闪进,大文顿时紧张,他低下头。
黑衣人问他:“小哥,请问你们公司电脑终端机在何处?”
大文发呆,“呃……”
黑衣人知道问错人,这傻小子,生活全部只有那部小推车,不用在他身上找线索了。
升降机门一打开,黑衣人矫若游龙般钻出。
大文吁一声松口气,那两本文件就在车子上格,任何人都可以看得见。
大文如常收发邮件,但是他心里知道,英龙按揭公司出了很大的纰漏。
可是公司里除了最高层的主席,以及最低层的陈大文,并无警惕之心,人人照常吃喝嫁娶。
大文蓦然忽然想到挪亚方舟,挪亚用十年时间建造方舟,亲友邻居都耻笑他,当他疯子,直到有一日,天降大雨,七日七夜,大洪水淹至。
下午,秘书找到邮递室内,轻轻问大文:“仍在你那里?”
大文点点头。
“别告诉任何人,暂时就耽在你处好了。”
大文又点头。
当天晚上,他在互联网上细读英龙资料:“主席弗雷泽本是华英证券的仲介,后来创立英龙,扮演按揭经纪角色,目的是拉拢借贷双方,经过积极市场推广,该公司发展迅速,扬言可为小投资者在地产及其他发展项目中获取bào利,不过,很多计划的价值被高估,不合经济逻辑……”
这些资料大文已经读过,并无新意,所有小型按揭投资以及钱庄的风险都比较高,但是顾客仍趋之若鹜。
英龙估计有三千至四千名这样的大胆顾客,投资金额达到二十亿。
撤走资金
大文想一想,打电话给张医生,她难得在家,听到大文声音,十分高兴。
大文开门见山问:“张医生你可有投资英龙公司?”
张医生莫名其妙:“英龙是一种股票吗?”
大文放心,张医生没事。
她接着说:“我不懂那些,也毫无兴趣,想像中,只有异常聪明又有充分时间人士,才适宜买卖股票。”
“对,张医生说得对。”
“还有其他事吗?”
忽然听到红荔声音:“我同大文说几句。”
大文躲也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问好。
红荔问:“你说英龙,有问题吗?你如何得来消息?家父的退休金都在英龙。”
“请他把资金撤走。”
“我会同他研究一下,你有什么根据?”
大文老实答,“只是预感,请勿见笑。”
红荔笑,“反正整个都会的投资市场讲的都是些少灵感,你也自然不会例外。”
大文陪笑。
红荔忽然问:“那天上你家来的是女朋友吗?”
“女朋友哪儿会一对一对上门来,她们是我的同事,”大文加qiáng语气,“我哪有资格结jiāo女朋友。”
红荔却充耳不闻,“两个都很漂亮,也很会打扮,都已经在工作了,多好。”
那边张医生唤红荔。
她依依不舍,“师父找我,有一份报告需要我誊清。”
“你去吧,我们再联络。”
第二天一早,大秘书在邮递室内门口等大文,她仿佛通宵工作,一脸油光倦容。
她凝重地问:“大文,那些……还在你处吧?”
大文带她进邮递室,她百忙中诧异,“没有一扇窗户,怎么工作?”
大文开亮了日光灯,这种青蓝色光线使人五官看上去狰狞,整个环境同顶楼当然不能比。
秘书说:“把它们还给我吧。”
册子安然无恙在邮车上。
秘书立刻拾起,紧紧抱在胸口,感激地说:“大文,我不会忘记你,我欠你人qíng。”
她立刻奔出去,这是个好伙计,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各司其主。
告老回乡
中午,子晴告诉大文:“昨日下午,听说他们把电脑终端机内资料全部拆走。”
“可以那样做吗,看上去权力比廉政公署还大。”
“是,因关系到经济体系公众利益,最终会整个城市蒙上污点。”
大文问:“你怎么看英龙?”
“我不过是芸芸伙计中一名。”
她说得好,打工而已,东家不打打西家。
“是你女朋友吧。”
这次,大文知道子晴指什么人,他答,“我没有女朋友。”
子晴轻轻说:“公司气氛有点不妥。”
大文答:“正如你说,我们只是职员。”
“刘伯即将退休,尽快争取退休金,可望全身而退。”
退休金对老人来说,最重要不过,可见子晴也意味英龙不妥。
“他推荐你坐他的位置。”
大文推搪,“我还年轻,不能胜任。”
“到时再说吧。”
刘伯约大文下班去小馆子喝啤酒吃鲜美的jī蛋煎鱼肠。
他说:“我还喜欢吃梅子排骨与虾酱通菜,再来一味老火青红萝卜猪骨汤,真是吃到死也不厌。”
他是粤人,吃的都是道地粤菜。
他感喟:“先是外国人来了,开始吃蛋糕三文治,接着,沪人也到了,到来烧饼油条粢饭……”声音低下去。
大文陪他喝啤酒。
“女孩子最好看是什么打扮?梳大油辫子菜单,穿黑洋纱唐装纱裤,配描花木屐,还有,脖子上一条足金项链,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刘伯所说的风qíng,已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大文,你真是好孩子,唯一瑕疵是没有野心。”
大文微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你心比较静,你看公司怎么样?最近好似有许多生面人进出。”
大文轻轻说:“可否先领了退休金再继续工作。”
刘伯笑:“怎会有那样好事,大文,你倒想一双手如意另一手算盘。”
“那么,早点领退休金是好事。”
“我也那样想,我告老回乡去,不知故乡的荔枝树与甘蔗田还在否。”
大文笑,“都变成电子与制成厂了。”
刘伯惆怅,“我想也是。”
停一停,他忽然轻轻唱起一首歌来:“chūn天的花,是多么的香,秋天的月,是多么的亮,少年的我,是多么的快乐,美丽的她,不知怎么样。”
大文怔住,刘伯的灵魂仍然年轻,美丽的她一定是那个梳大油辫子穿黑色香云纱唐装衫裤花屐的女孩,她胸脯上有一条足金项链,心形坠子上也许刻着花好月圆四个字。
刘伯长长吁出一口气。
是,半个世纪就那样溜走。
但是他耳畔仿佛听到那描着玫瑰花的木屐嗒嗒响起,向他走来,有人叫他:“刘哥——”
他低下头,“回去吧。”第 8 章
第二天,采购部主任来找刘伯。
“老刘,听说这半年来你部门的收发记录在每日下午五时前必定一清二楚打入电脑,有何秘决?”
刘伯嫌他无礼,便这样回答:“秘决就是每日下午五时前必定把邮递部收发记录打入电脑。”
那人知道刘伯不高兴,这才陪笑,“老刘,请你指教。”
“发生什么事?”
“上头责怪我记录不清楚。”
“采购部记录模糊是死罪。”
“上头也知我是老实人,只是电脑这玩意儿,我学是学会,可是速度奇慢!”
刘伯转身说:“大文,你用的零件,叫什么?”
大文过来微笑说:“那软件叫数量记录三十七号,非常好用。”
“何处去买?”
“我帮你下载好了。”
那人大喜,“刘伯,借你伙计一用。”
“你手下的人,比我多。”
“一人放产假,一人患病,唉,不要说了,树大多枯枝。”
刘伯无奈,“大文,你去看看,三十分钟下来,我们正忙。”
采购部的女同事喜欢盆栽,窗台有阳光之处放满非洲紫罗兰,欣欣向荣,不知是哪个绿拇指,把一种叫流làng犹太人的长chūn藤种得青翠可爱。
可惜部门记录杂乱无章,帐单全部放在文件夹内,有待处理。
主任搔头,“怎么办?”
大文微笑,“工作最好每天清理。”
讨人喜欢
“邮递室以前也一塌糊涂,是你本事吧,别让老刘占了你的功劳,你调到我这里来做。”
大文连忙说:“我在邮递部做得很开心。”
主任看看他,“你是个怪人,有人说,你根本不像个信差,有很多老板级人物,都希望子侄由低做起,清晰了解公司状况,你会是那个卧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