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福是个老实人,心疼女儿和媳妇,见状便对着高老太说道:“娘,就让阿琴和赵海吃完饭再回去吧——”
话音未落,便听到高老太尖声吼道:“别想了!赶紧走!我老高家可没粮食给外人吃!”说完又看向赵海:“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也别有事没事往老高家跑了!”
“呸,什么东西!”赵海一听肉吃不成了,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把拽起高琴便往门口走去,留下刘兰哭着喊女儿。
高老太被他骂了个没脸,指着刘兰骂道:“看看你的好女婿!他是个什么东西,谁不知道!”
“好了,少说两句。”一直没出声的高老爹抽了一口旱烟阻止道。
高老太见他这会儿还没发脾气,嘴里嘀咕了几句便没再说了。倒是老三媳妇胡庆喜着急道:“爹,娘,该吃饭了吧?”
“急什么急?”高老太白了她一眼,然后接着说:“把炕上收拾一下,准备吃饭!”说完走向炕头,拿出一个缺口的瓷碗,将高秀刚刚送的茭白炖肉扒拉一下,把肉捡到破瓷碗里,再放进炕头,用干苞米禾盖住。 胡庆喜眼睁睁地看着一碗炖肉只剩下了三块,忍不住问道:“娘,这三块怎么够吃?”她知道老太婆素来爱藏东西,家里一点粮食护得跟命根子似的,可没想到这一碗肉也能藏一大半,要知道现在是夏天,根本就放不到明天!
“吃吃吃!你个馋货就知道吃!厨房里不是煮了苞米吗?还不快端出来!”高老太放好肉,回过头训道。
眼前明明有肉,却还要吃难以下咽的糠掺苞米,胡庆喜差点就想扑上去抢了!不过,她狠狠地攥着拳头忍了下来,她不是吴世香,不敢和二老闹翻了闹分家,只好忍了。不过去厨房之前,将嚷嚷着要吃肉的儿子高金宝推了过去。高金宝虽然只有六岁,可胆子不小,上前就伸着脏乎乎的手去抢高老太碗里的肉。
高老太一时不察,竟然让他得了手。高金宝抓起一块肉就往嘴里放,又怕高老太打他,一边塞一边跑。
“你个兔崽子,竟然敢抢!”高老太气得一脸狰狞,拔腿就要追。
突然,前面跑着的高金宝一下子站在原地“啊啊——”地叫个不停,只见他满脸通红,双手在嘴里捞着。
“这是噎着了!”老二高铁福赶紧上前抱着高金宝,一把倒立过来,抖了几下,便听高金宝“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胡庆喜端着苞米进来一见,立马尖声扑了过去,一口一个“我的儿啊”。待知道是被兔肉噎着后,扭头看向高老太:“娘,这可是你的亲孙子啊!就吃了一块肉,你至于要他的命吗!”
劫后余生的高金宝也跟着嚎啕大哭。
高老太也被刚刚那一幕吓着了,她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胡庆喜见儿子没事了,立马就惦记着那碗肉了,继续哭道:“爹,金宝都六岁了,可吃过几回荤?他可是咱们高家的孙子啊!我苦命的儿子,既然在这个家吃苦,娘明天就把你卖了!说不定还能去有钱人家当个下人混几口肉吃……”
“胡说八道!哪有我高家的孙子去做下人的!”高老爹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喝止道。见他们母子盯着炕头的方向,便对高老太说道:“去把那碗肉端出来,今天我们就吃肉,谁说我高家的孙子要去做下人才能吃肉的!”他虽然与黄土打交道,可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胡庆喜刚刚这话传出去让他高会生的脸往哪儿放。
高老太刚想说不行,见他一脸严肃便泄了气,只得瞪了胡庆喜一眼,不甘心地去拿刚刚藏在炕头的肉。
“金宝,听到没?咱们有肉吃了!”胡庆喜一脸笑意地跟怀里的儿子说道。
高老太将肉摆上炕,见胡庆喜母子双眼放光地盯着,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想起老三媳妇刚刚的厉害劲,只好对着一旁老实的老二两口吼道:“就知道吃,连个儿子都不会生!”
高铁福和刘兰一听,悲痛地低下了头。
胡庆喜才不理会高老太的脸色,拉着儿子就坐上了炕,回头想起大女儿高翠,便粗着嗓门喊道:“阿翠你个死丫头!吃饭了!”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高翠抬起头,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便进了屋。
一时间,炕上围满了人,吃饭的时候,高老太夹了几块肉高老爹和自己碗里,便阴沉沉地盯着她们几人。刘兰和高铁福战战兢兢地不敢伸筷子,只有胡庆喜和高金宝吃得满嘴是油。一旁的高翠轻声说道:“我爹没吃呢。”
胡庆喜一听,嘀咕道:“铁牛今天去县城做小工了,晚上才会回来,要不给他留两块?”
眼前碗里只剩下两块肉了,高铁福和刘兰还没吃到,此时一听,刚刚伸出去的筷子也缩回来了。
正文 第5章妇人
相比高家的一地鸡毛,小草屋里就温馨多了。高秀拿着空碗回去时,吴世香和三个孩子正眼巴巴地盯着门口等她。三岁的弟弟高武端正地坐在桌尾,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兴奋地喊道:“大姐,快来吃肉!我们都等着你呢!”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个三岁的孩子就能说出这么让人心疼的话,高秀的心里瞬间一暖,看着几个面黄肌瘦的妹妹弟弟说道:“都叫你们先吃了,这会儿都该冷了。”嘴里虽然抱怨着,脸上却一片笑意,边说边坐到高武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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