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初动,手间已掐上灵诀,连翘正一缕缕撕了云头软丝织衣,忽觉周身风卷如龙,云气沸腾,偏头细看,天穹仿佛裂开个窟窿,厚实的云被若倾盆之水哗啦啦倒在赤绫身前,凝成团白濛濛的云球,她惊的双唇大张,手上动作一乱,刚织过半的衣服霎时消散。
我也没想到真动起手声势如此浩大,四下的姑娘们齐齐转了脑袋来看,脚下男宾们更有不少飞身上了半空,端着手中玫瑰在旁来回打量。
扶风这厮又传音过来,语调阴阳怪气,
“别的仙子织衣都斯文雅致,你怎么跟大战似的?该不会织不出衣服却要织个大云球,把比你厉害的都砸晕?嗯……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实在阴损了些!”
“你再多话,我就把你砸晕可好?”
扶风朗然大笑,正要答“好得很,快下来砸啊。”传音术却忽的被半途截住,不论怎么使力都送不上去了,他摸摸鼻子,一阵疑惑,难不成有甚么禁制?
天帝御座旁,文曲星君恭敬递上茶汤,垂首后退时,无意瞥得天帝指尖灵光闪烁,似刚刚散去法诀,他心中一沉,忙要喊武曲星君警惕妖物孽障,却见天帝接过茶盅悠然浅啜,淡淡向上瞥了眼,看那方向,竟是赤绫上神的云头。
自那日赤绫上神闯入璇玑宫大殿,天帝立刻将他屏退,文曲星君就觉异样,忘川潮汐异常,似冥界大门洞开前兆,他在河畔蹲守好几个月,搜罗了不少蛛丝马迹,陛下平素极仔细公务政要,怎么会才听了一半就将他赶出来?可自锦觅仙子仙逝,陛下情魄尽失,也不像是动心模样啊。
“武曲星君,你可知……”伺候完茶水退侍一旁,正站在武曲星君身侧,想着近几月都是他陪着陛下,应该知道不少内情,可话才开头,便听见他低声嘟囔,
“第七次!”
什么第七次?文曲星君苦思冥想半天,织锦会开了至少十届,哪来第七次?
“第八次!还挑了眉!”
“喂!武曲星君!回神!”他拽拽武曲星君的袖子,“你数什么呢!”
“别闹!”武曲星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上下疾看,“这是陛下第八回偷看赤绫上神了!刚刚还挑了眉,这俗话中的眉来眼去已有一半,还差一半就成了!”
“……”
文曲星君发现,哪怕日日共事,他还是无法理解猫科动物的思想。
“什么成了?可是陛下与赤绫上神两情相悦?”
“那是自然。”武曲星君嘿嘿一笑,“你才回来没两日,不知道其中曲折,我已在璇玑宫撞见一次芙蓉春帐,刺激的很呐!不过好在进去的晚,没看见太多不该看的,那魇兽比我倒霉,进去太早,估摸着知道的太多,被罚去天膳房,日日旁观宰杀小鹿,实在可怜!”
“唔……”
文曲星君沉吟不语,总觉得不太可信……
绵软云头上,我小心控着一人半高的巨大云球,并不知当时煞费苦心的惩罚被武曲星君这块朽木误解至此。一盏茶的功夫已接近末尾,两件云絮为骨清风为神的衣服缓缓化形,与身上薄薄的赤霞衣不同,这两件我都织了三层,最外是绣纹织样的脸面,最内是柔软细腻的内衬,中间铺了层轻薄水镜,当中凝着条栩栩如生的水龙,水龙本是无神死物,被我喂入颗聚灵丹,便能在裙摆下端缓缓游动,整件衣服呈水系灵力的冰蓝色,既有仙风道骨,又有龙灵御敌,总算满意。
待藏好那件男袍扯开云球,用来争花令的女裙迎风而出,昭昭艳阳映照下,一条冰色灵龙逐日游动,在翻飞的衣袂中穿梭,随着龙身龙尾摆动,折射日光渐成七彩之色,衣裙颜色也随之丰富。
“哇!好美啊!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衣服了!”
连翘眸中映着长虹七色,小嘴微微张开,不由自主踮起脚尖去摸华丽的裙角,我撤开水镜,让日光更艳烈些,厚在旁侧的上仙们见机手中灵光翻涌,十几株娇艳欲滴的玫瑰落入我的掌心。
“赤绫上神织法玄妙,成衣惊艳,小仙叹为观止,十年灵力聊表敬意。”
“小仙今日眼界大开,七十年灵力还请笑纳!”
“小仙前几日方历劫飞升,囊中羞涩,五年灵力敬上!”
“小仙不才,二十年……”
………………
若是平日,莫说十年二十年灵力,就是千年万年我都不稀罕,可如今握着手里轻飘飘的花令,我竟乐的合不拢嘴,莫说五年灵力了,就是论月的我也极欢喜啊!
“多谢诸位仙上!多谢多谢!祝各位仙途平坦、一路高升!”
这些年轻仙上,大概以为我这类修习水系灵力的神仙大都清冷孤傲,所以一个个盯着我的笑脸发愣,看起来呆呆木木,不过既然给了灵力,我是定不会忘恩负义嘲笑他们的!
“上……上仙……我叫白蝉,我……我喜……”
正收到一个年轻小仙这里,他涨红一张稚嫩的脸,握紧手中玫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瞅着他捏成青白色的指尖,估摸等闲力量拽不出那支玫瑰,便笑的更加温和,
“不着急慢慢说,这里没有旁人,你莫紧张,来,松松手,别攥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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