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发呆,一秒两秒,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这已经是他打的第六个电话了。张与乐都没接。
顾屿烦躁地把手机丢开,眼神复杂地望着天花板。
他想起张与乐最后的眼神,好似悲伤,又像是对这个世界的厌弃。
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想起那个一口一个婊、子不分场合发火的中年男人,他想起记忆里经常夜不归宿烂醉如泥的男人。
胸腔里猛然冒出一团愤怒来。
张与乐那么好的一个女生,这个男人怎么配做她的父亲。
顾屿隐隐握紧了拳头。
可尽管如此,尽管这个男人多么糟糕,他也依旧是张与乐的父亲。
这一点儿永远无法改变。也无法摆脱。
顾屿第一次觉得,原来生活这般无奈,一种根深蒂固的无奈。
在他十七年来短暂的一生里,虽然没有一帆风顺,却也没有过大风大浪,唯一令他不爽的唯有他爸。
可即使是他爸,也没有让他觉得这么无奈过。
这是第一次。
顾屿怔然地望着天花板,良久慢慢地松了拳头。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在外面敲响了房门。
“小屿啊,还没睡吧?奶奶给你端了夜宵来。”
顾屿回过神儿,从床上坐了起来,“没睡。”
奶奶开了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进来,把碗搁在了书桌上。
碗里漂浮着的葱花,闻着很香。
顾屿撑着床沿木木地看了一会儿,半晌忽然道,“奶奶,你知道张与乐家怎么了吗?”
奶奶闻言叹了口气,背对着顾屿给他清理着书桌上杂乱的谱子,道,“听你天国叔叔说,是陈阿姨在外面有了男人,还把你天国叔叔的钱拿给那个男人了。”
陈阿姨就是张与乐家的阿姨。
顾屿怔住,半晌才憋出一句,“……她骗走了多少?”
“听说是两万多吧。”奶奶叹了口气,“我之前还觉小陈这个人得挺好的,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干出这等子龌龊事来。”
顾屿有些怔忡地想起,张与乐在人群里毫不犹豫拉着陈阿姨的手离去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唉不说了,晦气。”奶奶喃喃了一阵,忽然道,“――诶小屿,你怎么问这个?”
顾屿怔了怔,别过脸错开视线,最后罕见地说了实话。
“……有点儿担心。”
奶奶笑了,“那明天去看看她吧。”
“好。”
然而,第二天顾屿却扑了个空。张与乐家没人,电话也不接,只有一条短信。
我没事。
然后再也没有然后。
新年继续地过,顾屿心不在焉地跟着他爸到处拜年,到处都没有一点儿张与乐的消息。
终于,元宵那天,他跟着奶奶回了老房子那边。回去的时候,刚好碰上打着电话上楼的张叔叔。
电话里他似乎在骂着谁。
顾屿在旁边,不言不语地看着叔叔打着电话爬上楼,消失不见,胸腔里想要见张与乐的心情蠢蠢欲动,但最终还是被他压下去了。
他不知道张与乐此刻是否愿意见他。
回来当天的下午,酒吧那群人就开始纷纷冒出来嚷嚷着聚会,顾屿本来不大想去,可杨昱廷却发消息给他说,有话对他说。
就这样,当天晚上顾屿去了旧日。
年还没过,但旧日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来的顾客到不多,大部分都是些老相识。
文聪没来,倒是龙宇腾已经和一帮人在台上唱嗨了。架子鼓配上电吉他,简直嗨翻全场。
杨昱廷也罕见地在台上陪他们瞎闹。
一曲嘈杂的摇滚曲结束后,他才下来走到从吧台拿了罐汽水甩顾屿。
“不上去?”他挑眉问顾屿。
顾屿摇摇头,“没心情,倒是你,要和我说什么。”
两人站在舞台下的阴影里,杨昱廷靠着吧台,视线遥遥地注视着热热闹闹的台上,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汽水。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下学期我要出国了。”
顾屿一愣,“出国?”
“嗯,”杨昱廷道,“我爸要去英国交流学习一年,所以给我联系了那边的高中。”
杨昱廷的爸爸是个大学教授,顾屿是知道的。
顾屿愣愣地点点头,一种极其细微的无力感悄然在他心里滋生。
半晌,他笑着拍了下杨昱廷的肩。
“哈……挺好的呀,到那边你岂不是成了学霸中的学霸。”
“谁知道呢,”杨昱廷淡笑,“记得到时候把mv发给我,有什么新歌也发给我听听。”
“行。”顾屿笑。
深夜。
张与乐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心思紊乱地听着音乐。
房间外她爸正在电话里跟她爷爷骂着阿姨,也斥责张与乐识人不清蠢得猪一样放跑了她。
用词难听至极。
张与乐允自把音量调到最高,一种莫大的悲伤如同音乐一起淹没了她。
自那天以来,她爸就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指责,甚至看她处处不爽,刷牙洗脸睡觉等小事也能鸡蛋里挑骨头骂她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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