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海像是云里雾里的回了病房, 温轻正在给舅妈削苹果吃,见他回来了, 两人一起问了句:“说什么了?”
厉海笑笑, 他既然担下来了温轻手术这事,就没必要这时候冲她摆脸色。
生死面前, 都是小事。
“医生说院长主刀,说是个小手术,这种情况他们处理过无数次了,让你放宽心,手术台上别紧张。”
舅妈也附和:“确实不要紧,说是癌症,但不会死人的,我好多同事都做过这个手术。”
温轻点点头:“嗯,我也看网上都说,如果人一辈子一定要得一次癌症,那得甲癌是最幸运的了,五年存活率95%以上的。”
三个人都说着好话,心里怎么想的却很难描述出来。
下午舅妈打针,温轻问厉海:“你陪我去把头发理了吧?那天医生说最好剪短点,手术比较方便。”
“好。”厉海跟舅妈说了声,带温轻出去。
他带她去了江城最有名的连锁理发店,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长发一寸寸被剪短,剪成只到耳朵长度才停下。
厉海手里翻着杂志,但内容一点儿也没看进去,眼角余光盯着温轻的的头发看。
理发师手里端着个镜子放在温轻脑袋后面,温轻转了转脑袋看自己的新发型:“黑色短发会显得有点儿呆,染一下是不是会好看?”
理发师点点头:“染成红色很会时尚哦。”
“噗。”温轻透过镜子看向厉海,“要向暖阳看齐了。”
厉海扯出个笑,他跟她一样,并不想回忆和那段经历有关的人和事。
吹了头,交了钱,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店里。
刚坐到车上,厉海近距离看见她脖子上还有些细碎的头发渣,抬手替她拂了拂,没弄干净,靠近她吹了几下。
温轻缩脖子:“痒。”
厉海退后,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挺好看的”,送她回医院。
停好车,温轻看看时间,厉海舅妈还没打完针,她问他:“要不要陪我在院子里走走?”
“好。”他应允,站在她一步以外的身后,跟着她在医院里转圈。
初春的风已经不那么硬了,只是临近傍晚,阳光并没有那么温暖。
温轻绕着医院走了一圈,有些乏了,找了个长椅坐下:“我记得去年秋天,你妈妈待产的时候,我在那个疗养院也经常这么散步,然后你会给我发信息跟我说谁在偷看我,呵。”
厉海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静默了一会儿,他问她:“你家里人呢,为什么不让他们来?”
“麻烦。”温轻倒是没什么隐瞒地都告诉了他,“我妈在我小时候生病没了,我爸娶了我继母,生了我弟弟,我继母没虐待我,对我挺客气的,但是我总觉得那个家跟我有些格格不入。”
“嗯。”厉海大概理解她的意思。
“我之前去当警察我爸就不乐意,后来我去卧底的时候彻底跟他断了联系,也怕连累他们。我爸可能以为我还在执行任务吧,等我养好病再回去。”温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以前还以为是咽炎呢,最近查出来了才觉得吞咽不舒服。”
厉海安静地听着,等她不愿意说了,他才问了句:“明天手术,怕么?”
“那肯定还是有点儿害怕的,感冒都能死人呢,这要在脖子上动刀子……多吓人。”温轻像安慰自己也像安慰厉海似的说,“不过你舅妈说她朋友都去一家韩国的医美做祛疤治疗,说不会留疤的。”
厉海点点头。
温轻有些不好意思:“哎,本来不想麻烦你的,没想到居然会遇见你。”
厉海苦笑:“大概是孽缘吧。”
“我同事明天也会来的,手术完要住一个星期的院,她们会轮流来照顾我。”温轻解释,“不过如果手术中有什么问题的话,还是你来签字吧,省得她们承担责任还要有心理负担。”
“别瞎说,不会出事的。”
“嗯,我知道,就怕万一嘛。”温轻笑了下,“万一真有意外发生,你来签字的话我肯定就逢凶化吉了。”
她这迷信的没什么道理,厉海却郑重点了点头:“好。”
厉海隔天去的时候从外面商店里买了张陪护床,温轻手术完肯定需要人陪床,不管是他还是她的同事,总要有地方睡觉。
舅妈看见他下楼一会儿功夫就搬了张床上来,埋怨了一句:“有人来陪床睡我这张不就好了,瞎花钱。”
“您再有两天就打完针了,到时候这床位肯定会有别人住啊。”厉海把床折叠好放进柜子里,看着床上躺在被子里的温轻,“你感觉怎么样?”
“不舒服……”温轻刚刚已经上了尿管,这会儿正在别扭着。
厉海看见床边挂着的尿袋,也有点儿尴尬。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温轻倚坐着床头看书,似乎真的看进去了,翻页翻的很勤。
厉海心里乱糟糟的,中途实在心慌,下楼找地方抽了根烟才回来,没多久就听见护士来通知要去手术室准备了。
护士递给他个保温罐:“这是液氮,一会儿记得带去手术室给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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