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目光一滞,心底的讶异被勾了起来,他半侧过身来,顺着林姣的视线看向门口。
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站在门口,鬓角发白,身体还算硬朗,一身灰色的工装,干净整洁。他身后跟着两个学生,抱着一摞作业。
顾淮之眯了眯眼,他对这人有点印象。
宴松,燕京美术系的教授,中外水彩界首屈一指的大师,当年是亚洲第一个唯一人选,进入了英国皇家水彩画协会主席Leslie.Worth组建的世界十人著名水彩画家代表团。
这人和林姣有什么交集?
“唉,你好久没来看爷爷了。”老人的视线触及桌子上的绘画材料,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丫头,你在这画画吗?”
“不是的宴爷爷,我陪他来的。”林姣否认得又快又急,似乎避讳着什么,不想把话题继续下去。
宴松年过半百的人,自然看得出来她的那点小心思,不在继续刚刚那些,笑眯眯地看着林姣,“丫头,有时间常来家里吃饭。家里头天天念叨你呢。”
“嗯。”林姣一面应着,一面去扯顾淮之的袖子。顾淮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还紧张地看着宴松,根本没注意。
顾淮之也没打算深究,随了她的愿,开了口,“宴教授,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哎。”老人应了一声,有些失落。林姣虽有愧意,却也顾不得这些,任由顾淮之牵着离开。
“林丫头。”
“嗯?”林姣眉心跳了一下,她回过头。
宴松那双浑浊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清明,他敛起往日的慈祥平和,严肃又认真地看着她。
“你还小,日子还长着呢,别对那些不值一提的事揪着不放,目光放长远点。”
林姣垂下眼帘,抿了抿唇,掌心突然紧了紧,顾淮之无声地握了握她的手。
林姣抬头,看了眼顾淮之,转而看向宴松,牵起一个笑,“我知道的宴爷爷,谢谢你。”
宴松看着林姣和顾淮之走远,枯瘦的手指摘下眼镜,按了按太阳穴。
同行的学生被吓了一跳,以为他不舒服,连忙放下作业去扶他,“宴教授,您没事吧?”
宴松摆了摆手,将自己的眼镜重新戴好,他叹了口气,反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从口袋里捏出一封水彩沙龙的邀请函,将它夹进了文件夹。
邀请函封面端正地写着“林姣”,落款“厉诚扬”。
第14章 撩拨
洗手间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姣垂下眸子,拧开水龙头。
背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停在了林姣身后,林姣还没抬头,后背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林姣的反应速度是这些年打架练出来的,倒是没着道,一手撑在大理石台上,缓住了前倾的趋势,抬了眼。
镜子里映出身后的人影来。
少女妆容画得漂亮,闷青色的长发,烫了个波浪卷,披散在肩上。从穿着打扮但配饰,都称得起精致。
——她算不得林姣见过最出挑的,但身材不错,整个人慵懒而娇媚。
“不好意思啊同学,刚刚没注意。”
少女的声音也是和她本人一样,酥到骨子里了。
假得很,也敷衍得很。
水滴顺着林姣的脸颊和发梢滴落,林姣眨了下眼,睫毛上方的水珠无声地坠下。
无聊。
林姣在心底冷笑,小女孩的把戏,永远这么登不上台面。
林姣面上却一分不显,见得多了,她也失去了兴趣,没打算在这里和一个都不认识的人浪费时间。她索性收回视线,关水。
量仗着自己那张脸好看,林姣妆都懒得补,就准备拿包走人。
哪知道她这熟视无睹,漫不经心的态度,远比针锋相对更让人恼火。少女皱了皱眉,反感和愠色拢在眼底。
然后她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按在了大理石台上的手包上。
林姣终于抬了眼,凉凉地开了口,“你干嘛?”
“哎呀,不好意思,我当成我的了。”少女讶异而夸张地解释道,这才抬了抬手。
哪里来的xx净给自己加戏?
林姣看了眼,顿时无语,演技确实差,不过她当真正背着一款漆皮的酒红色三格包,搭着的都是和自己选的差不多色系的丝巾。
“呵。”
林姣轻笑着哼出一个单音节,当着她的面,拿起了那款包,在手中掂了一下。
少女看着她玩味的笑容,突然有点发怵,挑衅之前她自然摸过林姣的底,知道这是个什么性子。
依照林姣的素来行事做派,把东西砸她脸上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没有。
意料之外,林姣一扬手,把那款包丢了出去,轻轻巧巧地进了垃圾桶。
林姣还是漠然,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垃圾。”
扔完,她拍了拍手,向外走去,连眼风都没留给她。
少女怔了一下,回过神自然反应过来,林姣那句“垃圾”多半是指桑骂槐。
然而上火的时间都没留给她,林姣已经离开了。
军训汇演结束后雨就停了,基本上应了那句“每逢大事必下雨”,阴沉的天色逐渐明晰,着了一抹明亮的蓝,薄云游弋,难得一场雨带来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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