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幼幼走了两步,实在没办法忽略身后周书郊可怜巴巴的目光,只得停下来道:“把我同伴也放了,给他找个大夫。”
“这……”
“我跟你们督主什么关系,相信我不用说你也该知道。”夏幼幼漠然道。
太监讪笑一声,行礼道:“是。”
周书郊松了口气,给了夏幼幼一个“千万别惹恼他我一点也不想回这个鬼地方所以你适当牺牲点也没关系”的眼神,夏幼幼白了他一眼,跟着领路人出去了。
走上台阶,才发现他们竟然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皇宫中,而私牢的位置就在司礼监里面一个角落的地下。
可真够隐蔽的,不知道师父当初有没有在这里受过刑。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夏幼幼心头就抽抽的疼,更加不想见傅明礼了。
但不见是不可能的,她被人送到了寝房前,才有太监过来将她手上的绳子解开,夏幼幼甩了甩僵疼的手,看了周围警戒的侍卫一眼,面无表情的进了寝房。
屋里燃的是她第一次见傅明礼时闻到的那种熏香,夏幼幼皱眉捏了捏鼻子,对这种味道有些反感。
从门口到里间,之间的距离并不怎么长,夏幼幼却走了很久,等绕过了前头的屏风,便看到傅明礼安静的坐在桌旁,正拿着一本文书在看。
看到他额头上的伤痕,心里不自觉的一紧,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也开始疼了起来。
几日不见,他瘦了许久,面色也有些发白,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屋子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难道他除了额头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
她静静的站了许久,傅明礼都没有与她说话的意思,夏幼幼深吸一口气,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一点她很像师父,不管做什么都不能苦自己,骨气?仇恨?在生存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直到她将水喝完,傅明礼也不曾看她一眼,夏幼幼干脆搬了凳子坐到他面前,将他手里的文书给抽了出来:“别看了。”
傅明礼这才抬头看向她。
“你知道我是发福蝶?”夏幼幼问。
“嗯。”
夏幼幼手颤了一下,直直的盯着傅明礼的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知道你不是柳茵茵的时候,恰巧知道了柳茵茵朝密语阁下了单子,接单的便是发福蝶。“傅明礼淡淡道。
夏幼幼嗤笑一声,自在的伸了个懒腰,无所谓道:“是我蠢了,你都查到我不是柳茵茵了,定然能查到我和她之间的交易。”
傅明礼皱眉看着她,心底的不悦更加明显。
这与他想象中的见面不同。他以为,要么她痛哭流涕的朝自己道歉,答应以后好好过日子,要么恨恼的问自己为何要找她,却独独没想到她会如和陌生人一般与他对话。
以他最不喜欢的方式跟他说话。
二人之间陷入一片短暂的沉默,半晌,夏幼幼平静道:“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为何还要找我?”
“我找自己的夫人,还要理由?”傅明礼蹙眉看她,耐心一点点被耗尽。
夏幼幼顿了一下,垂眸:“既然来了,那便说清楚吧,我们这段亲事本来就基于欺骗产生的,现在遮羞布没了,也该结束了。”
“结束什么?!”傅明礼开口,声音里已经带了怒气。
“亲事,傅明礼,虽然是我先骗你在先,但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夏幼幼瞪大眼睛看他,他的怒气越来越明显,搞得她本能的开始虚,但是想到这段时间的痛苦,她沉下心,坚定道,“现在事情已经暴露了,相信你也跟我过不下去了,我们和离吧。”
“……你再说一遍。”他身上的怒气在听到和离两个字后猛地一收,又恢复了冷淡疏离的模样。
可就是这个模样,反而比生气时更吓人,仿佛一只潜伏的猎豹,随时准备上来咬住她的脖子。
夏幼幼脖颈处凉凉的,她缩了一下,这才想起她要面对的不是弱书生程宴,而是东厂之主傅明礼。这个时候好像再以受害者的身份强硬的指责他,已经是不合时宜的方式了,万一惹恼了他,他不顾往日三分情谊,直接杀了她怎么办?
虽然内心觉得傅明礼不会这么做,可一想到他傅公公的身份,又觉得他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如此一来,还没等他发火,夏幼幼率先怂了,试图和他讲道理:“和离,傅公公,我并非柳茵茵,你娶我也没什么用,不如跟我和离,再找一个高官之女,也省得我白占了督主对食的位置。”
“傅公公?对食?”傅明礼气得手指直颤,原来她是这样的想法,原来她在皇宫救自己时之所以不惊讶,是因为发现他是太监之后便打算放弃他了。
“……是啊,我说的有什么不妥的吗?”夏幼幼谨慎的看着他,怎么感觉他好像越来越气了?
傅明礼压下翻涌的怒气,冷淡的看着她:“若我与你和离,你以后做什么?”
本以为此事没有那么容易,夏幼幼正思索让他放过自己的办法时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愣了一下,愣完神便是无尽的苦涩,看来要傅明礼放弃没她想象的那么难。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既想他放弃,又不想他放弃,既恨他杀了师父,又恨自己没出息下不了报仇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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