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嬉皮笑脸道:“要我说,趁早说了得了——以后干什么也方便不是?”
万玉深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起身出门,大步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谷雨嘎嘣两声咬碎了嘴里的糖,好整以暇地望着气势汹汹的老夫人。
从昨天阮莹走,她就知道赵氏要来找,但她内心奇怪地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丝诡异的期待。
她记得某人和她说过要反抗,上次她为了谷家忍了回去,这次绝不会再忍了。
谷雨怀着一丝恶意的兴趣,想看到那个人为难,想给他出一道不好解的题,看他把手伸向哪边。
赵氏甩开丫鬟,拄着拐杖走到她面前:“是不是你在阿玉耳边吹风,让他逼走莹莹!”
谷雨嘴角一抽,心说按他俩床间的距离,这风要是吹得到,那她还是人吗?
“这话您问我,我说了您又不信,婆婆还是直接问他吧。”
老夫人到底比她多活了几十年,没有被气得乱了分寸。她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张脸,察觉出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赵氏心下一转,冷笑道:“昨天让阿玉给你出了口气,这会儿底气足了是吧?”
谷雨面上温柔浅笑,嘴上的话却淬了毒一般。她心里团着一股不知道谁给的劲儿,在五脏六腑间膨胀开,催着她把心里积压已久的不快炸出来。
“夫君待我的好,儿媳自然要铭记在心。若是夫君这般待我,我却依然不知改变,那岂不是亏对夫君了?”
赵氏冷冷地看着她,往后稍退半步,道:“我看你是诚心和我呛开了是吧?”
谷雨心下爽快,却低头谦逊道:“儿媳怎敢!”
赵氏被她气得呼吸紊乱,攥着拐杖的手抖了抖,忽然拿着棍子抡了过来!
谷雨听到风声,本能地一躲,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居然逼得婆婆和自己动手,气都没来得及生起来,先感到了一丝奇妙的成就感。
这一下躲过去,她才顾上生气,拍了拍自己的裙子,不再装乖:“婆婆,我爹都没打过我,自打进了门,这又是跪又是打的,您不嫌难看?”
赵氏喘着粗气,下一棍子立刻跟了上去。
她从前就这样教训过二夫人,知道打在什么地方会疼,还不留痕迹。
谷雨见她真打起来没完了,心头蹭地火起,一边躲一边故意喊:“婆婆您慢点,别再伤了筋骨!”
这画面堪称滑稽,翌日京城里会再多一项谈资:将门少夫人被打了,还是被端庄持重的老夫人亲自打的!
她灵活得像个兔子,赵氏舞着拐杖追了五六下,把她逼到了院门口。谷雨跑得急,被门槛一绊,身后的拐杖已经追了上来。
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我替你娘管教管教你!是哪个把你惯成这个德行!”
谷雨这下躲不开,心说也撒气了,挨一下就挨一下吧。于是把眼一闭,肩膀一缩,耳边有风卷过,坚硬的棍棒却没落在身上。
反而听到一声碎裂的声音。
睁开眼,一只修长的手截住了拐杖,手背青筋凸起,竟然已单手之力生生把那根拐杖捏出了裂缝。
万玉深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氏。
“我惯的,怎么了?”
第30章 断木
赵氏瞳孔一缩,瞬间也意识到这场面实在有失体统,她另一只手抚了抚鬓发,想抽回那根拐杖。
可她使劲一抽,纹丝不动。
万玉深面上无波澜,眼里却好像有惊涛骇浪,哪怕她这个为娘的没养过他几天,赵氏也知道他在生气。
从上次罚跪以来,府上家兵的数量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半,万玉深严严实实地把人捂在这一方院子里,原本就不好的母子关系冷得如冰一般……这样视作眼珠子的态度,连赵氏都感到惊讶。
她那古井一般的长子,是从哪偷来的深情?
而此刻他的眼珠子显然被戳疼了。
万玉深一手把谷雨揽到身后,另一只手缓缓地抽出拐杖,两手一撅,黄杨木的老拐杖,生生从中间断开了。
他手一松,两截断木滚落到地上,顶上的翡翠便蒙了尘。
这拐杖虽然装饰大于实用,可日日被老夫人拄着,早已是权威的象征。如今被他一手断开,老夫人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可亲儿子毕竟不是可以随意揉捏的儿媳妇,她一时竟没找到发火的角度。
万玉深冷淡地问:“您做什么?”
大丫鬟机灵,低着头快步走上来,搀住了赵氏的胳膊。赵氏仿佛借着这个动作找回了“体统”,眯着眼睛问:“为娘的还没问你——阿玉,昨儿遣走了莹莹,今天又断了我的拐杖,你这是要做什么?”
万玉深还是那副神情,不变分毫:“做一个丈夫。”
谷雨在他身后眨巴了下眼睛,抬头望着万玉深绣着暗线的领口和平阔得仿佛能挡住天的肩背,心头莫名跳快了一点。
怎么回事?谷雨悄悄揉了揉自己的心口,方才跑得太快了吗?
赵氏面色几变,半眯着的眼中透出几分警告:“阿玉,你父亲从小是这么教你的?教你堂堂万家顶梁支柱,就会胳膊肘往外拐?”
这话就太难听了。谷雨从万玉深身后探出头来,尖牙利嘴地还回去:“瞧婆婆这话说的,怎么向着儿媳就是朝外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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