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平静的将军府,忽然被凄厉绝望的惨叫划破。
京城东南角的府邸里,也有人也有人夜不成眠。
谷雨第一百零八次翻身之后,终于确定自己难以入睡,干脆一拍床榻,坐了起来。
屋里点着蜡烛,有暖黄的光。
其实她很久没有点灯睡觉了,因为房间另一侧,总有一个比光还叫人安心的存在。
谷雨抱着自己的手臂,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辗转反侧。
她房间四角都是亲兵,小五就睡在厢房随叫随到,可她心里还是空,还是找不到一个安稳的地方,让她可以蜷缩起来。
谷雨尖尖的下巴抵在膝盖上,半晌后下了床,赤脚踩在地上,一步步走向另一张床榻。
被褥枕头都还在,那人睡过的床也像他的人一样整肃,干干净净,一根头发茬儿都没有。地上的凉意透过脚心,谷雨圆圆的脚趾缩了缩,然后在他床上躺了下来。
……硬得像是躺在一块木板上。
谷雨皱着眉,蹬蹬跑过去抱来自己的褥子,厚厚铺了两层,然后才满意地躺下去。
然后拉过万玉深盖的被子,枕上他的枕头,深深吸了口气,忽然有了困意。
朦朦胧胧间,她半梦半醒着想:这好像是第一天……
才第一天啊……
第二天一早,谷雨揉了眼睛醒来,坐起来发了会儿呆。
整个人懒懒的,做什么都没力气,好像一整天都没有什么要紧事似的。呆了一会儿,踢开被子,赤脚下床,慢吞吞地洗漱干净,刚换上一身素色衣服,房门就被人叩响了。
谷雨应了一声:“小五?”
门外人笑了一声:“为师来探望你了小谷咂。”
谷雨的心情顿时上扬了一点,跑过去给他开门:“师父!”
傅千引摸摸她的脑壳:“哎,乖。”
谷雨眼神亮晶晶地问他:“师父你不忙啊?”
傅千引慈祥地看着她:“这不是大将军出征了嘛,为师来看看你有没有伤心欲绝到吃不好睡不好。”
谷雨顿时一炸:“怎么可能!”
傅千引一脸我什么都懂的神情,慈祥微笑:“没有当然最好,毕竟你还得用力气呢,还是得吃饱睡好。”
谷雨一呆:“卖什么力气?”
傅千引一打折扇,风流无双地摇了摇,露出一双幸灾乐祸的桃花眼。
“万玉深临走前托付我,把临风剑法教给你,教到出师。”
谷雨彻底呆住,一字一顿难以置信地问:“他,走前,托你,教我,剑法?”
傅千引点点头:“可能是知道我对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没兴趣,所以比较放心吧。”
谷雨又炸毛:“师父!”
小五笑呵呵地守在一边,低头向傅千引见礼:“世子殿下。”
傅千引随意摆手:“辛苦了啊。”
小五摸了摸头,笑得憨厚:“不辛苦。”
傅千引垂眸,轻笑着低声说了句“还没到时候”,然后冲谷雨挥了挥手:“去拿剑,你家将军给你准备的,就在书房挂着。”
谷雨一怔,没想到万玉深这么认真,一时竟有些期待。
她小跑进书房,视线扫了一圈,果然看见了那柄剑。是木剑,不知用的什么料,剑刃竟是红棕色的,剑柄玄黑,雕着不算繁复的花纹,剑首上钻孔镂空……是雨滴形。
谷雨轻轻摸了摸剑身。
是他手打的。那人一天天那么多的事要忙,什么时候做的?不仅偷偷做好了,还不亲自给她,这人真是闷到一定地步了。
谷雨心里埋怨着,拿剑的手却十分轻柔。她慢慢把那把漂亮的木剑取下来,视线扫到一旁的书架,原本那里摆满了阵法兵书,如今也挤满了她的话本小说。
万玉深从不避讳她,谷雨闲来无事,可以在他书房里窝上一整天。
到如今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初来的目的。她曾信誓旦旦地想着,一旦事成,她便和离出京,从此天高海阔。
可如今她想……等他回家。
谷雨握紧了剑柄,横劈而出,破开一室凝滞的空气。
重蹈覆辙就重蹈覆辙吧,她想,至少这次……他得是喜欢我的。
谷雨拎着剑回了庭院,傅千引正惬意地喝茶,随口调笑朝华两句。朝华不禁逗,脸通红,谷雨走过去把她往身后一拉,怒瞪傅千引:“师父,别把你那一套用她身上。”
“夸她煮的茶好喝而已,”傅千引无所谓地一摊手,“行了,不耽误功夫,为师今天教你起式。”
他缓缓抽出腰上佩剑,出鞘的那一刹那,有寒光闪过。然后他漫不经心的眼神也随着剑光沉淀下来,竖起长剑,刃后的脸倒真透出一股侠气。
谷雨从前练的不过是寻常身法,仅会的那几招剑法都是杂乱无章的,不成一套。她想了想,问道:“师父,这剑法……万玉深教你的?”
傅千引的神情顿时一塌:“是是是!怎么了!”
谷雨往后缩了缩,圆溜溜的眼珠一转,小声道:“那我等他回来教我不就好了。”
傅千引气得举着剑指她。
52书库推荐浏览: 赵史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