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确实酸了,寂缘摇摇头,后退几步。融入到散乱的阵形之中,悠悠离去。不晓得主持之人在台上会是怎样的心情,想来估计是不甚美妙。
仪式的地点在广场,考虑到人数,寂缘本以为会站得很满。实际一看空余很大,到场的也就是学校出操时的样子——他们学校连同教职员工一起算入的话,三个年级加起来有四百多人,挺“多”的。
“‘比预想中的还要冷漠’吗。”这是易罔前段时间告诫过她的话。原来不光是人情冷漠,连人数也凄惨。
“比起‘当年’来,是冷漠过头了。”
“……我很讨厌发现一个事实,就是我习惯了你的神出鬼没。”
并没有兴趣转过身子去看突然出现的声音来源,寂缘眯眯眼睛,扫一眼远处的天空。晴朗得很,晴到连片云都没有,刺得慌。
“接受不愿意接受的事情,这其实算是一种成长吧。”
“——同时也很讨厌,你做出长辈的样子,对我说教的模样。”寂缘闭眼,揉揉边沿部分。仪式中用到了很多纯白的布料,阳光下反射得亮堂,乍一休息,就像疾跑中的骤停一般,很难受。
“抱歉,那我收回前一句话——并没有成长,哈。”
这几句话的功夫,足够宁魂梦走到和寂缘比肩的距离。寂缘反感和她有过近的肢体接触,所以拍打了几下,面有嫌恶地避开。比起最开始装作友善,有一个毋庸置疑的变化便是,她懒得掩饰自己的厌恶了。
“你是来做什么的。”
既不是学生,也不是村人,可谓是这几个月来,立场最为诡异的一位。
“来看看。”
“看什么?”
“看这个。”
宁魂梦仿佛是故意拖沓,不切入正题。“你就不能说些有意义的话吗?”如此追问,收获了来自魂梦的好几声轻笑。笑过几趟,她回答——答非所问:
“林小姐知道,这个村子以前的事情吗?看着现在,我不由得想起来了……你觉不觉得沉浸在回忆里,大部分时候并不是坏事?”
“但你不得不往前走,宁小姐。”寂缘斜眼,“原地踏步是很值得称道的行为吗?”
“好过无准备地向前走,不是吗。至少认清了曾经,走得会更有底气。林小姐有什么难以忘怀的,或是一直不能接受的事件,不是吗?别否认,也别觉得我莫名其妙——大部分的情况,我了解的。”
鄙夷地投过去一副目光,她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寂缘很不舒爽。配合从早开始一直呆站着消磨耐心的前提,还要听讨厌的人在这里胡言乱语,寂缘甚至开始佩服,原来自己竟有这么夸张的气量。
“恕我直言,你既不是我的朋友,更不是家人。你能从什么渠道了解?如果你要回答‘从别人的口中’,请算了吧。”
寂缘自己明白,她交友甚少,或者干脆说,就是“没有”。倘若是从传言中,那绝对只是摆着家事,其可信度能有多少?
“嘛,我是很讨厌‘流言’这种东西了。”魂梦微笑,透过漆黑……的瞳孔,能看到寂缘自己的影子。
“——你别靠这么近!”
后退两步,意识到自己的音量过于洪亮,她掩住了嘴。好在她离仪式的会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没有干扰到他们。不过干扰到应该也无所谓,反正认真的人并不多,不是吗。
“不瞒你说,我身边的人啊,大多数都被这玩意儿折腾过。”她单手叉腰,左手则撩了撩耳侧的发丝。是短发,没有扎起来,所以特别容易受到风的影响,而遮挡了视线。
尽管是细枝末节的一些东西,寂缘一瞬间怀疑她为什么会用左手。那当然是因为发丝在左侧啊,她怎么会想到这么愚蠢的疑问来着?
林寂缘打了个哈欠。
“然后呢。”敷衍道。
“‘大多数’中的‘大多数’,不单纯是被影响,弄疯了也是常有之事。林小姐见过真正意义上‘疯子’吗?”
“比方说,你吗?”寂缘回嘴。这很无礼,但她管不着了。本身就不喜欢宁魂梦这个人,而且她还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也就算了,好歹要说些能让人听懂的话不是?平白弄得寂缘心里憋屈,又顾及环境,不愿意真发火。
“我自以为还是有一点残存的理智的。”魂梦回答。
哪怕神叨,有一个事实倒是清晰明了:她每句话听起来慢悠悠无所事事,意外地却认真。再说了,她也没有理由,在这种玄乎其玄的氛围中,编造出更玄妙的假象。
“嘛,‘相对而言’这个词,比我预想中要好用得多——我自以为相对而言,我还算是理智的那个了。”
她的脸上漾出相当温柔的笑意,没有听到聊天内容的人,可能会以为她在想一些温暖的回忆,比如昨天又好好疼爱了一番家里的猫。
林寂缘追不上这个人的话语节奏,思路乱七八糟。她似乎想要讲些什么,但又偏偏不给人理解的机会。甚至连一丝用以探讨的缺口都没有,她过来搭话到底是干嘛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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