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罔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碑的数量变成那么多。反正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那副鬼样子了。走路间,易罔时不时偏头看一眼寂缘。林寂缘一路上沉默,很不像她平时性格——虽然都发展到了这一天,他们早就和“寻常”这个词相去甚远。
想着,易罔觉得心里有些堵。这份拥堵的来源他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遮掩的事情积压太多了吧。能够发泄的人并不是没有,但他们都各自忙着,说到底“易罔”这个人,也不过是没有用处的多余者之一……这么想着似乎消极,于是易罔咬一下自己的舌尖,让痛感带给自己冷静。
“……天黑了?”
“好像是——诶,这么快就黑了?”
关于时间的印象,应当还停留在“正午”的范畴之中,顶天了也只能说成是“下午”,而不是眼下这幅黄昏的模样。
再次抬头,天是褐红色,红得诡异,本应该有太阳余晖的地方也被红色吞没,天空中根本没有光源。
当有所意识之后,还会觉得旁边有点冷。
易罔不经意捏了捏身上的外套,有它的保护,大概能更安全些吧。外套是从魂梦那里借来的,非要说的话,是魂梦硬塞给他说“必须”要穿着,在面对林寂缘这个人的时候必须要穿着。
“寂缘?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啊。”
寂缘的样子并没有异常,对天色也不会觉得丝毫的奇怪。想来这也是“那件事”的缘故,于是易罔闭了嘴,不再此处继续纠缠。
“我们已经走到哪里了……啊,不知不觉间快到了。”
可能因为本来离得就不远,一回神的确已到了墓地之前。远看,拥在一起的墓碑吸引了打量的注意力,一时间没有留意到其中间站着人。
易罔的灵感应力确实不强,但不至于漏掉。又走进几步之后却依然无法侦测到,然后他才看清楚这到底是谁。
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先去看看,易罔抛下一旁的寂缘便跑至墓碑之间。在寂缘追上来之前,他急忙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里的是一位男性,凑近了才知道他是如何站在这块地方的:很简单,他把墓碑砸碎了几块。
男性见了易罔,并不十分惊讶,但语气听起来不太愉快:
“我只是……听吩咐啦。我还想问你了……怎么突然就过来了?而且寂缘她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人说话有点惹人着急,因为他很喜欢延长话音,兴许和性格有关。男性名作玉溆,是魂梦的朋友之一,经常作为协助者跟在魂梦旁边——如果没记错的话,林寂缘应该不认识他。
“勉勉强强。”易罔叹气,微侧头,用余光去注视。“她居然真没有追过来,这反倒让我有些意外?”
刚才他相当敷衍地让寂缘等在原地,若是一般状态下的寂缘,肯定就会很不甘心地追过来了吧。
“只能说……她也在想事情咯?”
“唉。”易罔觉得有点累,精神层面的累。“真的是,我现在想想,做出‘那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啊啊,真抱歉,明明你们是在帮我来着。”
玉溆不甚在意,反过来还安慰道:
“没关系……只是大家的目的刚好走到一起去了而已……其实也不是特意来帮你的呢——我这能够算是安慰吗?”
兴许不能。易罔苦笑笑,再一次看了眼天空。“天气真差。”他不经大脑一句感慨,没想到这随心之言好像戳中了玉溆。玉溆若有所思,拍了拍易罔的肩膀:
“……实际上可能比这个还要差些。”
“是吗?”
这个已经不能用一般的“差”字来形容了,简直可以把“诡异”“诡谲”等等一系列的同义词全拿出来使用一遍。听玉溆话里有话,但易罔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问。
“我反正是……觉得这里还算好的。”
“这‘也’算好吗?我真是不敢想象了。”
“哈哈。”玉溆喉咙里轻笑,他的视线盯得易罔不太自在,从那双眼珠子里总感觉能看到些不可言喻的东西。“你们接着轻松下去就好了,这边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给‘这边的我们’呢……别在意,真的……而且。”
他脸上摆出一份愉悦,笑意凛然,既温柔,更不知道笑容之下到底藏了什么。“有点碍事……你们。”
“明白了。”
易罔点了点头,有点沉重,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难过。听玉溆的意思,他好像是被拜托在这里“观察情况”,在得到新的吩咐之前不会移动。再呆下去大概会把“碍事”这个说法给落实,于是易罔默默离开了这片地方。
临走前,玉溆想到了什么,将一把匕首塞给了他。
……
“抱歉啊,寂缘,让你久等了吗?”
林寂缘百无聊赖地正用脚尖在地面上画着画,她稍微有在撅嘴,但表现得宽宏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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