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沈开笑笑,连抽了好几口烟,短短的烟头很快烧到手边,他向海水里掸了掸,回过头,“斩草就要除根,赶尽就要杀绝,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白桑的势力范围太广,除了缅甸,还有越南和柬埔寨,砍树就要连着根,一网打尽。况且在缅甸,也有人对他虎视眈眈,纳昂将军那边手脚不断,如果我猜得没错,刚才那枚子弹就是他手下人做的。我们不想只端白桑一人的窝,还有这地方其他的毒瘤。”
“你们?”柯七律扬起音调,“如果这件事最终失败了,会怎么样?”
沈开顿了一下,烟头的火星烧到他的手,迅速抖落。
“那我会成为一名光荣的烈士。”沈开恍若无意地勾起唇,侧目,冲她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到时候还得拜托柯小姐逢年过节到我坟头烧炷香。”
烈士。
这个词给了柯七律一记定心丸。
她眉梢抬起,笑着摇头:“不像。”
沈开咧嘴,悄声凑到她耳旁:“当然不像。因为,像的那些,早就死了。”
…………
白桑中枪的事被严格保密,仰光之行因这一变故而夭折。
别墅里多了些保镖,之前只有正门口外,现在几乎将整栋别墅围了个严实。柯七律看到这些人身上随时都佩戴武器,有些是钢刀,还有小口径的手|枪,别墅内外人心惶惶的。
柯七律没觉得害怕,倒是阿满这些佣人整日吓得大气不敢出,连说话都比平时低了几个分贝。
白桑一直躺在楼上卧室休养,听佣人们提过几句,似乎伤得很重,周奕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倒是从没找过柯七律。
她能感受得到,周奕这人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度,原本他就觉得她的存在是白桑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如今炸|弹终于爆炸了,他对她的怨恨程度,估摸着就差见面一枪崩了她脑袋。
他不找她,柯七律也乐得清闲。
虽然白桑中枪是为了保护她,但柯七律并不会因此消除对他的恨,这是两码事,他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也是因为作了太多的恶,否则怎么会有人要杀他。
沈开自那次在海滩和她谈过话后,就没再出现,听阿辉说过,他好像是去带货了,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这期间,柯七律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端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思考沈开说的那些话。
她逐渐明白,为什么之前沈开屡次三番说一些暗示性的话,其实他是想从自己这里下手,如果她能够完全取得白桑的信任,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容易不少。但柯七律清楚,取得完全信任这种事,实在太困难了,白桑的经历十分复杂,想要让他抛却一切戒备,诚心诚意信任一个人,比登天还难。可是不试试的话,柯七律又不甘心。
于是,就在这种矛盾的心情里,阿辉找到了她。
“三哥找你。”他话不多,面无表情,“跟我上楼吧。”
柯七律没询问原因,反正问了他也不会说,索性不浪费这口舌。
阿辉为她推开门,她走进去,便听到身后传来门板的闭合声。
周奕不在房内,偌大的卧室就只有男人半靠在床头的身影。
“过来。”
白桑没瞧她,只淡淡说了一句,便要伸手去够床头柜子上的香烟盒与打火机,被柯七律一把夺走。
“伤好了吗?就抽烟?”
他一愣,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心头微漾,抬眼,目光轻轻波动。
“就一根。”
“半根都别想。”柯七律两下将烟盒揉成团,里头的香烟碎成了沫,连同打火机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眼不见心不烦。”
眯眸。
白桑沉着气看她,稍稍歪头,目光如水般平静。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被他一语中的,柯七律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嘴唇翕动,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其实你根本不用和我耍心眼的。”白桑失笑,朝她伸出一只手,“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
柯七律蹙眉同他对视,虽然不说,但白桑读得懂她眼里的想法。
“手给我,我告诉你。”
她犹豫了下,缓缓将一只素白的小手搭上他掌心,刚一触碰,男人便猛然发力,将她一把捞进怀中。
柯七律踉跄着扑倒在他身上,鼻梁磕在他胸膛,疼得直皱眉。
白桑瞧着她的模样,不觉失笑,顺势便将唇送了上去,轻轻吻住粉嫩的唇瓣。
没有之前的狠厉与粗暴,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极轻极浅,从柯七律唇上缓缓掠过。
“你耍的任何心眼,在我眼里都幼稚得可笑,只要我想拆穿,随时都可以。但我不想。”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脸,柯七律的嘴巴微微嘟着,身体僵硬在床上。
“你想讨好我?”他笑,“为什么?”
白桑不可能认为她这么做,代表了这女人对自己的关心。任何人都可能会关心他,唯独她柯七律不会。
出师未捷身先死。
柯七律目光闪烁,躲闪着不知该看向哪里,眼睛转啊转的,就停在了床头枕巾下露出一半的那把象牙手|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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