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如果会说话,肯定会不屑的‘嘁’她一声,附送一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复杂的内心世界,屁,冠冕堂皇的理由,当初想要让他跪在自己脚下高呼万岁是真,毕竟那么恨,可是除去恨之外,这其中还掺杂的其它的情绪,赵宁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神叨叨了叨逼了一通,困意也渐渐的袭了上来。
貌似躺下翻个身的功夫便睡熟了,连花枝何时进屋给她香炉里添安神香都不晓得。
赵宁经常做梦,却很少梦到小时候。
这一次,梦里的一切真实的让她误以为此刻正在上演着。
梦里,是她六岁那一年,好像就在赵岘生重病的这一天。也是从这一天开始,赵岘便不再与她亲近,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底是为什么,赵宁始终不知道。
她像置身于别人的梦中一样,看着小赵岘拉着小赵宁在空旷的大殿内狂奔,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两个老嬷嬷。
“哎呦喂,殿下啊,慢着点跑,您这是想要老奴的命呀。”
小赵宁回身冲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也就是这个空挡,她速度慢了半拍,被小赵岘带着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宁儿……”
小赵岘惊慌一声,他速度极快,在小赵宁摔倒之前,率先一步抱住了他,只听‘砰’的一声响,小赵宁压着小赵岘摔在了地上。
“哥哥,哥哥你疼不疼?”小赵宁爬起身,眼泪婆娑的去拉小赵岘……
许是因为手肘先着地,撞到了麻筋,明明已经疼的冷汗直流,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小赵岘还是笑着安慰小赵宁,“宁儿不哭,哥哥不疼。”
小赵宁一头撞进小赵岘的怀里,委屈的像个丢了洋娃娃的孩子。
“哥哥疼,哥哥都流汗了,哥哥很疼……”
赵宁垂眼睨着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小小的孩子,彼此依靠、互相关心……··鼻子一酸,眼眶突然湿润了,她下意识的喊了声‘哥哥’,声音中带着哽咽,旋即,小声的抽泣起来。
黑暗中,负手而立站在床前的男子闻声,身子徒然一僵,他深渊一样望不见底的瞳孔猛的一缩,连心跳的速度的都慢了下来。
深陷于梦魇中的人仍旧不知危险的又细细的唤了一声‘哥哥’,粘稠的声音里是道不尽的心疼。
赵岘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在此刻之前,他曾下定决心,斩断与赵宁所有的情丝。他是个男人,有父母、有家国、有死心跟随他的兄弟,这些都比儿女情长重要的多。
他甚至有一些残忍的念头已盘旋在脑子里。
可是所有的一切,随着这样浅浅的一声呼唤,被击的支离破碎。
他静静的伫立了一会儿,想让一颗冷漠的心可以坚定、再坚定一些。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爹娘的仇、国家的仇、还有赵宁在他身上一次次捅刀子的仇,这些加起来,足以让他决绝狠厉到对于她跪地求饶都无动于衷的地步。
可是此刻,他冷漠的心在一点点的被赵宁瓦解,小声的嘤咛,细细的哭泣,忽而的一声‘哥哥’,缠绕在耳边,毒液一样慢慢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直至碎成渣,捧不成型。
赵岘终于屈服于自己的内心。
他想这一生,他唯一一次活的像个有灵魂的人的时候,便是爱上赵宁的时候。
关于那些龌蹉的阴谋,两代人、两朝人的生死纠葛,她无需知道,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
赵岘脱下自己带着寒气的外套扔到了床脚,脱鞋,跨步迈上了床,他躺下,裸露着胸膛,单手揽过赵宁的肩膀,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头一偏,细细的吻着她的发顶,哑着声音道:“不怕,哥哥在。”
赵宁属于体寒的体质,一到了冬天,手脚冰凉,哪怕被子里暖呼呼的,仍旧暖不了她的体温。
而男人属阳,身体总是像一个会移动的大暖炉,更何况他又故意脱了上衣。
赵宁找到了热源,不用赵岘刻意做什么都会自动的缠上来。她单手环上赵岘的腰身,冰凉的小手贴在他的腰眼上,小脑袋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的睡着了。
赵岘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勾唇笑了笑,“傻丫头,哪一日被人卖了都不知。”
说完,空余的那一只手又慢慢的抚摸上她的肚子,他感受着她体内小小的生命跳动的痕迹,那一刻,突然热泪盈眶,心里的满足无以言表。
“嘴犟的丫头,咱儿子不还好生的待在你的肚子里,自己明明也舍不得……”
*
北方的冬日,夜晚总是格外的长,眼瞧着寅时了,天色还是一片黑暗。
往常这个时辰,秋樱与花枝都会提前的准备好热水,到了寅时三刻,便来伺候赵宁起床,可是今儿,未等人来,赵宁便已自己醒了过来。
确切的说,她是被人硬生生亲醒的。
她只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有一只暖融融的大狗,亲吻她的额头、鼻尖,顺着一路向下再到锁骨,更过分的是,他居然,居然……
胸前一片湿漉漉的,恶心极了。
饶是赵宁喜欢赖床,贪睡了些,此刻也不得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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