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做,他有他笑,一个世纪之前,女xing争取选举权,何曾不遭男人揶揄,什么不是一寸一寸争回来。”
“对,二次大战之前,柏林大学不收女生,战争结束,男丁短缺,女xing地位才高起来。”
一个美少女举手,“我想都没想过世上有这样不公平事qíng。”
有人忍不住转头,“亲爱的,当你年老色衰,你会看到更多丑陋事实。”
大家哄笑,接着欷歔。
有一个人,静静坐在后角光线较暗的地方。
众人散去,礼子收拾图片文件,她轻轻走近,用迟疑的声音说:“可以捐款吗?”
礼子笑着抬头,“我给你地址电话,你直接同他们联络,我不代收捐款。”
“礼子,你好。”
礼子看真了她的面孔,大吃一惊,面子上不做出来,但是混身肌ròu发硬。
来人是赵小兰,这不是偶遇,她有意找上门来见她,避无可避。
世界那么大,她一定要钻牛角尖,有什么办法。
赵小兰仍然清丽可人,她看上去有些疲态,穿一身亚麻松身衣裤,一看就知道已经怀孕。
礼子答:“拖赖,还过得去。”
“礼子,我想与你谈谈。”
礼子坦白地说:“我与你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要觉得尴尬,世上确有朋友与敌人。”
“可否化敌为友?”
“何必那么麻烦。”礼子预备离开演讲室。
“礼子,”赵小兰叫住她:“王志诚殴打我。”
礼子停住脚步,“你已怀孕。”
“他掴打推跌我。”
礼子说:“报警处理,莫陷你自身与不义。”
“礼子,请帮我忙。”
礼子摇头,“我不便介入,我可以介绍心理医生给你,还有,有位警员,专门负责家庭bào力事件。”她放下名片。第十一章
赵小兰还想拉住她,礼子轻轻推开她,匆匆离去。
回到车里,礼子吁出一口气。
好险,赵是孕妇,有什么推撞事故,吃亏的一定是朱礼子。
原来,他用同样手法对她,谁也没有例外。
起先,把yīn暗一面收起,温文儒雅,一往qíng深地手持紫色毋忘我守候,赚得信任后,便意图控制,若不顺心,便采取武力。
一而再,再而三犯错不愿改过,发挥人xing最坏一面,现在这一个,是他妻子,不是女友,或是未婚妻。
礼子把车驶往图书馆,坐下独自发呆。
很年轻的时候,也有男同学寒夜把车停在她家附近整夜守候,清早,她呼着白气敲他车窗,“你怎么会在这里?”十分讶异。
他回答:“昨晚找你,你说要温习,我没按铃”,她感动了,少女就是这样:缺脑,礼子正要吻他,礼禾在身后出现,大声咳嗽。
男生不久追求别的女生:一样把她照片夹在车门玻璃上无时不刻观看,还有,用字母珠子拼出她的名字,挂在脖子上纪念。
礼子忽然觉得疲倦,伏在桌子上盹着。
管理员叫醒她,声音带着笑意:“小姐,图书馆打烊了,可是南柯一梦?”
这人何其幽默,不,不,旧欢如梦才真。
天雨,jiāo通拥塞,下班时分,好不容易把车驶出,一寸一寸在银行区慢驶。
礼子四处浏览,左边豪华房车里艳妆女子索xing把头靠在男伴肩膀上休息,照说,头颅颇有点重量,肩膀会不舒服,可是,他表qíng无限陶醉,巴不得时间永远不要过去,jiāo通永远堵塞,美人永远依偎着他。
礼子微微笑。
前边一辆车里的男女却度日如年,两人都紧绷着面孔,朝相反方向看去,女方更打开车窗透气,有点想弃车而去的意思。
礼子忽然觉得没人爱也有好处,她的心果然已经死亡,她竟庆幸恢复自由。
车内电话响起,礼禾声音传来,“礼子,你在何处,等你一个人。”
“等我做什么?”
“礼子,约好今晚吃饭,你忘了?”
礼子着急,“我没换衣服。”
“不怕,都是家人,快来文华西菜厅。”
礼子把车掉头,挣扎三十分钟才赶到目的地,步行或许更快。
大家没有等她,已经在吃主菜。
父母与姐姐都穿得十分端正,在座只有一个陌生人,礼禾这样介绍:“礼子,这是我男友苏锐忠。”
礼子顿时睁大眼睛,喜出望外,握着苏小生的手摇晃,“你好,你好。”
只见朱氏夫妇也眉开眼笑,绝对信任大女眼光。
真的,世上好人比坏人多,只有朱礼子那么倒霉。
桌上放着烤龙虾,可是今晚吃什么都那么香甜。
朱太太笑说:“我家女儿愚鲁,锐忠,你教教她,人家会得眉目传qíng,我的礼禾呀,看右,头先拧向右,看左,头又转到左,目不斜视,笨得要死。”
礼子笑得落泪。
朱先生抗争:“不过,我的女儿有嫁妆。”
“有,有。”朱太太加以肯定。
礼子问苏锐忠:“你们在一起有多久了,好不秘密?”
礼禾代答:“在一个会议认识,一年有多。”
“苏兄你做什么行业?”
礼禾又说:“他是都邦厂——”
礼子阻止:“苏兄,你自己讲。”
“我是都邦化工厂里化学工程师。”
礼子老气横秋,“你愿意事事尊敬礼禾以她为首?”
礼禾笑说:“他已答应以后走路落后我三步。”
礼子说:“来人呀,开几瓶香槟庆祝。”
她喝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母亲问她:“礼子,你看阿苏人品如何?”
“问道于盲。”
“客观说一说。”
“人长得那么丑,大抵不敢坏到哪里去,不过也很难讲,将来有什么变化谁猜得到,只要这一刻开心便好。”
朱太太吃惊,“他丑吗,我看粗眉大眼也还过得去。”
“丈母娘看女婿,目光不一样。”
朱太太握着礼子的手,“你比姐姐吃苦。”
“我吃过什么苦?我都不记得了。”
朱太太说:“还有去宋医生处吗?”
“有,每星期一次。”
“礼禾打算明年初结婚,你做伴娘。”
“我,我不喜欢做样板或预告。”
这时电话响起,昆荣兴奋无比的声音:“生了,生了。”
礼子一怔才明白,“是男是女?”
“男生,八磅七。”
礼子大笑,“小胖子!”
她非常高兴,“我马上来。”
朱太太连忙取过一只小小锦囊jiāo给礼子,“不要空手去。”
礼子抖出一看,原来是一枚小小金锁片。
“为什么幼儿饰物要做成锁的形状。”
“把孩子锁在人间呀。”真是一片苦心。
礼子赶到医院产科病房,只见惠明体弱气虚,闭目不语,哪有平时英明神武的样子。
礼子心酸,低声问:“辛苦吗?”
惠明点点头,忽然豆大眼泪滴下。
礼子替她拭眼泪,“现在不是伤感时候,留前斗后。”
礼子四处张望,“婴儿呢?”她以为孩子就躺在母亲身边。
原来所有新生儿都被关在育婴室,只有在规定时间才可以隔着玻璃张望,免受感染。
昆荣带着礼子到大玻璃外等候。
礼子自言自语:“男人经过这种时候还不忘与妻子争意气,也不好算是人了。”
昆荣点头,双目通红,“你说得对。”
“一命换一命,你说可是,如今你不费一分力,两条人命归你家了。”
“是,是,但礼子请勿讲得如此凄厉。”
“倘若你叫他们母子不高兴,我会亲手把你的头颅切下踢进太平洋。”
幸好这时看护抱出婴儿,给他们观看,隔着玻璃,礼子大吃一惊,虽说超重,仍然只一点点大,红皮老鼠似,扭动哭泣,像是极不乐意来到人间。
好丑,相貌已经辜负了他妈,不知品格如何。
只听得昆荣说:“你看他鼻梁高高,多么漂亮。”
礼子只得违背良心附和:“是,相貌堂堂。”
她到病房放下礼物,握住惠明的手,稍后报馆同事也来了,礼子与他们谈个不停,像见到亲人。
宝珍说:“给我做一个访问,谈谈非洲之行。”
礼子答:“最怪异的是那里泥土颜色,像老虎身上那种鲜艳的棕huáng色。”
“好!就用这句话做引子。”
礼子说:“我真想回报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