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萧瑾所言,这样处理反而比藏着掖着要好很多。
大家都知道京城发现了疫病,就连晚上在街上胡乱喝酒闹事的人都变少了,学子增多,外加恩科临近,这京城之中到了夜间竟是隐隐能听到一片读书之声。
只是相比较于京城其他的地方的祥和与太平而言,拱北王府这几天的气氛越来越不好。
太医们频繁出入府中,周围知情的人都说拱北王府的萧子雅大公子身子怕是不行了。
萧子雅是最先发现染了疫病的皇亲贵胄,他一贯示人的都是一副柔弱公子的模样,所以大家对他危在旦夕也没存什么过多的怀疑。
只有萧瑾觉得这事情真是有点蹊跷。
萧子雅那样的人会主动接近危险吗?
还有,早不病,晚不病,偏生到了这种时候病倒,还大有一病不起的趋势?
真是好笑!
他去了拱北王府两次,想要看看萧子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都被拱北王妃哭着阻拦在外。
看着拱北王府这一片重云惨雾的模样,外人见了也是觉得痛心疾首,好像萧子雅真的要没了一样。
见不到萧子雅, 萧瑾倒是见到了萧玉。
萧玉这小子个子长高了不少,稚嫩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当年萧子雅的风采了,只是随着个子的拔长,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了不少,少了几分萧瑾离开拱北王府的时候见到他的那种可爱与娇憨之意。
他的眼眉之间也是蕴着浓的散不开的愁思。
见到萧瑾,他深情略显激动,但是也知道收敛了,他规矩的给萧瑾行了礼,便垂手站在一边。
“你父亲……”虽然萧瑾知道当着孩子的面问这个不太好,但是……如果萧子雅真的是不行了,这事情怕是也瞒不住萧玉的。毕竟萧子雅也没别的子嗣,萧玉在萧子雅双腿出事的时候就已经被立为世子了。
萧瑾看着萧玉那副忽然之间就懂事长大了的容颜,心底不免也有了几分唏嘘。
他再与萧子雅之间怎么有仇,至少和萧玉之间是没有任何仇恨的。
萧瑾不由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萧玉头顶的软发,不知不觉,他都已经长大了许多了,好像他离开了这一回,再回来,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
原本与他亲近的人变得疏远,而原本与他疏离的如今却成了他生命之中不可或缺的人。
萧瑾放缓了自己的眼眉。
“回五叔的话,我父亲怕是不好了。”萧玉小小的脸上充满了哀愁,他竟是失去了孩童该有的天真,仿佛一夜成人,他抬起眼眉来看这平素里十分疼爱他的五叔,当初五叔的死讯传来,他还哭了好久,如今五叔归来,一夜之间就好像变了模样,身份不一样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不一样了。
以前的五叔虽然对人清冷,但是对他是极好的,而现在的五叔是褪去了那份清寒疏离的感觉,可是见他现在金冠蟒袍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萧玉却觉得这不太像是从小将他抱大了的五叔。虽然现在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如同往昔一般无二,可是萧玉怎么都感觉自己和五叔之间是疏远了,仿佛隔着一堵摸不到的墙……
父亲告诫过自己,人是会变的,所以看到对自己好的,并不一定是那样,防人之心不可无……难道他连自己的五叔也要防着吗?
“玉儿……”萧瑾只叫了一声萧玉的名字,就不知道该在他的面前说点什么好了。他与萧子雅的事情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他无意牵扯到其他人,但是萧玉是萧子雅的儿子,若是萧子雅真的与他你死我活的话,萧玉怕是会站在他父亲那一边的。
若是在往日,他的心底只会有一点点的惋惜,但是自从拥有了卫箬衣之后,他的心境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他珍视所有的亲情。
所以萧瑾的心底也十分的难受,他久久的将手按在萧玉还没长成的肩膀上,沉默。
如果萧子雅真的是病入膏肓,他想,或许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了。
他以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么执着于恩怨情仇了,不是说被人欺负了不吱声,而是从卫箬衣那边学多了一样,便是宽恕。
“你要好好的做人。”千言万语到了萧瑾这里,都化成了一句叹息加上这样的一句话。他用力的按了按萧玉的肩膀,“你早就是拱北王的世子了,迟早要面对风雨,五叔只希望你不要忘记圣贤的教诲,堂堂正正的做一个无愧天地的人。”说完,萧瑾便转身离去。
萧玉站在大堂之中看着萧瑾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了,脸上悄然的布了一些的凉意。他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让自己恢复如初,这才朝内堂走去。
房间里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四周的帘子也都严密的闭合着,屋子里面的地龙烧的很热,人一进到这里,便有一种想要窒息的热意袭来。
“孩儿见过父亲。”萧玉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室内很暗,只点了一盏碧纱灯放置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火光堪堪的能照亮巴掌大的地方,而这屋子的其他地方便已经隐匿在一片暗色之中了。
“恩。”隔着很远,里面层层落下的帷帐里面发出了一个单音,便再无他声。
“父亲,孩儿能不能见一见父亲?”萧玉跪在屋子的最外侧,扬起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里面的那一层层的纱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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