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刘百户早已习惯了上峰的性子,此刻兀自说道,“宁家祖籍金陵,年前宁玉芜到金陵祭祖,在回京的路上,正好遇上被追杀的齐王,车队有不少武艺高强的侍卫护持,直接将人救下,悉心照看了一路,不过此事被瞒得很紧,几乎没有人知晓消息。”
齐王乃是已故的贵妃所生,性情淡薄,不贪名利,是京中有名的才子。若宁玉芜救下了齐王,应当与他成就一段姻缘才是,如今将主意打在他头上,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谢崇半个字也不会相信。
“仔细盯着宁家,今年户部亏空了几十万两纹银,到底往何处去,只有户部尚书最清楚。”
刘百户抱拳应声,心中暗忖:宁玉芜与齐王孤男寡女相处了整整一月,又有所谓的救命之恩,嫁进王府岂不畅快?为何非要攀扯指挥使?
谢崇摆手,让刘百户退出书房,待屋里只剩一人时,他忽的站起身,负手来回行走。
明明书信晌午就送到了周家,为何清儿还不回信?
难道她不愿让自己给铮儿当义父?
想到这个可能,男人俊美至极的面庞狠狠扭曲,周身弥漫着一股慑人的煞气,若房中还有他人,恐怕早就被骇的心神不稳,冷汗涟涟了。
思及清儿与罗豫的对话,谢崇能确定铮儿就是他的骨血,但他有一事不明,姓罗的身为夫君,为何非要将外男带到家中,行奸.淫之事,肆意伤害自己的妻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谢崇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种可能,又被他一一否决,到了最后,他颓然坐回木椅上,将丝帕置于鼻前,深深嗅闻着那股浅淡兰香,仿佛清儿就在身边,二人密不可分,肆意交缠。
转眼到了第二日,将镇抚司积压的案件处置妥当后,谢崇如往常一般,径直去了香铺,名为调香,实际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时周良玉怀中抱着书卷,恰好从书房中走出来,甫一看见谢崇,他不由蹙眉,迎上前道:“指挥使今日来的真早。”
常年与心思缜密的犯人打交道,谢崇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几乎是一打照面,他便清楚的察觉到周良玉的敌意。
“往常本官也是这个时辰过来,只是周少爷未曾注意到罢了。”
“舍妹调香的手艺虽好,却远远不及家父,且她刚和离不久,若与外男接触过密,定会引发不少闲言碎语,指挥使声威震震,自是不惧,但我周家却只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流言猛于虎,避讳着些反而更为妥当。”
任凭周良玉费尽口舌,谢崇也不会退却。
他本性霸道偏执,看上的东西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据为己有。因不想让清儿为难,他耗尽所有理智控制自己的言行,告诫自己要循序渐进,徐徐图之,若再让他与心爱之人保持距离,恐怕就要疯了。
“还请周公子放心,有本官在,不会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到周小姐耳中;况且本官需要的香料,唯有周小姐可以调制,任凭他人技艺再高,也无法发挥香料中安神静气的功效。”他斩钉截铁地答道。
闻言,周良玉不免有些动怒,暗骂谢崇无耻,堂堂的三品大员,因心存龌龊之念,竟然扯出了此等谎言,真把他当成无知稚童糊弄了?
第52章 心迹
心中虽涌起阵阵不耐, 但谢崇却并没有动怒,只因周良玉是清儿唯一的哥哥, 在她心中占据了极重的分量,自然不能轻易得罪。
不欲再与此人纠缠下去, 他转身往香房的方向走,将木门推开,一眼便看到了那道让他魂牵梦绕的倩影。
谢崇在浅黄的蒲团上坐定, 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眼神极为热烈, 仿佛熊熊燃烧的篝火,又如汹涌而来的狂风。
被这样看着, 周清坐立难安, 只觉得万分别扭,芙白面庞浮上一丝绯色,比起盛放的蔷薇还要娇艳。
从袖中摸出了银薰球,谢崇置于掌心把玩,状似不经意道, “先前说要给铮儿当义父, 周小姐还没给出答复,难道是嫌弃本官杀人如麻,满身血污?”
说话时, 男人俊美面庞上隐隐透着一丝黯然, 虽不浓, 却被周清明明白白捕捉到了, 想到京城中甚嚣尘上的流言,简直要将谢崇形容为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她心里有些酸涩,一时间竟将之前的思虑忘在脑后,低低说了一句:
“指挥使的要求,小妇人哪能拒绝?”
做工精巧的银薰球突然掉在香几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听到动静,周清霎时间反应过来,思及自己方才的举动,她不免有些后悔,但抬眸对上那人狂喜的神情,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谢崇到底也是铮儿的生父,名义上既不能相认,当作义父也是好的。毕竟借种之事委实不堪,只要一想,心头便涌起无尽的愤恨,让她不免有些气闷。
指尖轻轻颤抖,谢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清儿竟会答应自己,他喉间一阵干涩,试探道,“你当真没有骗我?”
“普天之下,谁敢欺骗大人?能认您当义父,是铮儿的福分。”她低垂眼帘,手上摆弄着香勺,慢吞吞回答。
“既然铮儿已经成了我的义子,父子二人总得见上一面才是。”
闻得此言,周清心弦一颤,柔柔开口,“香房中烟气重,铮儿才刚满月不久,呆在这儿委实不妥,还请指挥使移步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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