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暗暗皱眉,她为谢崇调香的事情从来没有宣扬过,但也未曾隐瞒,有心人想要查探,根本不费什么力气。不过原涵乃是江南人士,初来京城,消息竟如此灵通,还真是有些奇怪。
于福去到香房通报了一声,很快周真元就来到了堂屋,待看见了原涵,他面露怅然,忍不住叹息,“当年都是老夫的错,不该与千山一争长短,若非如此,你爹也不会郁结于心,早早离世。”
原涵面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冷声道,“事已至此,就算周老先生再是愧疚,也没有任何用处。当年他输了比试,回到江南,将一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了妾身,如今妾身的技艺虽未达到圆融,却也不差。为了让父亲瞑目,便打算先与周小姐比试一回,若胜了的话,再跟老先生讨教。”
调香本是为了静心养性,若太过执着于胜败,反而落了下乘,周父性情豁达,早就明悟了这个道理,看到这般尖锐的原涵,他想要劝说一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周家父女不吭声,原涵眼底划过一丝讥诮,“怎么?堂堂的调香大师周真元竟然怕了我这个小小女子,如若此事传出去的话,怕是会被笑掉大牙,周家香铺的名声也会彻底扫地!”
“姨娘,奴婢早就说了,周家香铺只是徒有虚名,根本没什么真材实料。否则近些年来,这家店铺的名声怎会越来越弱?还被对面的沉香亭压了一头……”圆脸丫鬟不由撇嘴。
周清本以为原涵是嫁到京城的,却未曾想她成了别人的妾室,原千山最是清高不过,要是得知女儿走到这种地步,心里头怕也不会好受。
“周老先生,周小姐,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们应下这场比试,不为别的,妾身总得给父亲一个交代。”原涵不紧不慢的说。
“好,此事我同意了。”
见父亲想也不想的答应,周清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只因当初那场比试,不止对原千山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胜出的周父也并不好受。在得知老友去世的消息,他心中的愧疚更是达到了顶峰,无从宣泄,无从疏解,最后便患上了心胸痞满之症。
周父点头应诺后,原涵也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周身的锐意的消退几分,彻底恢复了柔和,“等比试的时间地点定下来,妾身会派人将消息送到周家,还请周小姐莫要爽约。”
话落,她没有逗留的打算,转身往外走,圆脸丫鬟紧随其后,二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出了香铺,坐上马车,女人清秀的面庞露出几分疲态,哑声道,“大小姐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成了,你回去通禀便是。”
圆脸丫鬟眼神闪烁,可劲儿劝道,“姨娘,你千万别记恨小姐,她也是想替原先生讨回公道,这才让你出面。”
原涵也不是傻子,宁玉芜打的什么算盘,明眼人一看便知,不过就是借自己的手,压周清一头,让她在指挥使面前丢了脸面而已,使出这种手段,到头来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在乎,比试的内容我定,时间地点交由大小姐安排。”
丫鬟虽是宁玉芜的人,却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原姨娘双目紧闭,明显不欲多言,她呐呐闭上嘴,马车中顿时安静下来。
回到宁府后,圆脸丫鬟径直去了宁玉芜院中,她站在堂下,满脸堆笑道,“小姐放心,今日之事进行的无比顺利,周家父女对原姨娘心存愧疚,问都不问比试的内容,便直接应下了,就算他二人本事不差,但打一场无准备的仗,想赢绝不容易,届时丢了脸面,指挥使哪还会看得上周氏?”
想起谢崇轻慢的态度,宁玉芜眯了眯眼,她到底也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就算宁家陷入困顿,也比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强出百倍,姓谢的大抵是瞎了眼,否则怎会对周氏青眼有加?
“你告诉原姨娘一声,比试就定在三日后,届时本小姐会将齐王殿下请来,让他做个见证,也能彻底的将周家踩在脚下……”
圆脸丫鬟点头称是,态度无比殷勤,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因宁玉芜是府里的正经主子,而原涵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再过些时日,她年老色衰,便半点用处也无了。因此该捧着谁,她心里门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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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跟着周父进了香房,后者低低叹息,“若是不跟千山比那一场,事情也不会如此,原家的姑娘清清白白,怎能给人做妾?”
眼见父亲面色发青,周清暗道不妙,赶忙从匣中摸出来一枚丁沉煎圆,让他将丸子含在口中,等心绪平复后,她才缓缓开口,“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原小姐到底如何,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您无关;眼下咱们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若是输了的话,香铺的名声就全毁了。”
周父口不能言,一个劲儿的摇头,等丁沉煎圆完全融化在口中,他才开口,“水点香的配方我还没来得及教你,今日便与你说说要领。
单一的香料气味霸道,对身体也有所损害,但用多种香料调和,增其益处,减其弊害,既能养身,又能增味,才是调香的精髓。且配制香料要用白沙蜜,炼蜜很难搅匀,以水点香,稍作稀释,便能彻底融为一体。”
从幼时起,周父调香时就一直带着周清,从不避讳,即便没有传授给她特殊的技巧,也时不时提点几句,让她摸索到正确的方向,以免走了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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