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锦衣卫在城中搜索,谢崇快步离开诏狱,骑马奔向了耿家。
耿叔的岁数比谢孟冬还大,但谢崇五岁那年父母双亡,那时耿叔才刚刚成亲,娶了衡氏当妻子,过了三年才生下了云安,比他小八岁,二人虽非血亲,但情意却十分深厚。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更何况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衡氏简直将耿云安当成了命根子,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儿子失踪,对她造成了极大的打击,谢崇过来时,她趴在桌上不住痛哭,面上尽是泪痕,将衣裳都给打湿了。
听到动静,衡氏赶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叩头,“大人,云安不见了,刚才我让他在院子里读书,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徐百户找了许久,一点消息也无,他究竟在哪?要是云安有个三长两短,妾身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婶子莫要心急,谢某已经派人去找了,一定会将云安带回来,您别太伤神。”
话音刚落,徐亨便回来了,一看到谢崇,他抱拳开口,“指挥使,属下无能,并没有找到将云安掳走的匪徒。”
“镇抚司的人正在城中搜寻,除非那人能凭空消失,否则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云安找回来!”男人哑声道。
衡氏面色苍白如纸,不住摇头,“妾身不想听这些,只想让云安平平安安的呆在家里,他爹已经没了,耿家就这剩下这么一点骨血,要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妾身怎么对得起耿家的列祖列宗?”
耳边缠绕着妇人的哭诉声,谢崇只觉得髓海翻搅的更加厉害。脑海中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模糊,身子踉跄了下,两手死死握拳,好半晌才稳住心神。
徐亨在镇抚司呆着的年头也不短了,对指挥使的情况也有几分了解,这会儿察觉出不对,他眼底满是担忧之色,低声问道,“大人,您没事吧?要是难受的话,便先回府中歇息,兄弟们去找便是。”
“无妨,云安为重,不可耽搁。”男人缓缓摇头,肃容离开了耿家。
在耿家虽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但镇抚司的人手却不少,先将那个小乞丐抓了起来,好生审问,弄清了那人的形貌,衣着打扮,在何处出现等消息,这才派人手拿着画像满城搜寻,耗费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查到了那贼人的落脚之处。
谢崇心神紧绷,骑马去到那处民居,一脚将暗色的木门踹开,目光紧紧盯着倒吊在树枝上的少年。
云安死死闭着眼,他被用了鞭刑,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烂不堪,料子被血水浸透,滴滴答答落在泥地上,将砂砾都给染红了,散发着浓郁的腥气。
眼底爬满密密麻麻的血丝,谢崇飞身上前,拔刀把绳索砍断,将昏迷不醒的云安抱在怀里。大概是碰到了他的伤口,少年痛苦的闷哼一声,胳膊下意识抽动了下,颤抖的好似筛糠一般。
“把这里的人都带回诏狱,本官要亲自审问。”男人敛目,半张侧脸藏在阴影下,看不清神情,但语调却冰冷极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锦衣卫纷纷应声,不出片刻便将民居中的贼子全给擒下了,这些人虽会些武功,但称不上高强,毕竟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根本不必费那么大的功夫。
看着云安凄惨的模样,刘百户心中满是怒火,出手时毫不留情,将这些畜生打的筋断骨折,却尤不解恨。
第66章 恍惚(修改版)
谢崇抱着耿云安直接去了医馆, 现下他双目赤红,身上也透着浓浓的血腥味,再加上穿着的飞鱼服,足以让所有人都生出惧意。周围百姓纷纷退开老远,不敢靠近。
大夫看到锦衣卫,心中不免发怵,颤声道, “大人, 这位公子受了伤, 您先把他放下,草民才能包扎。”
谢崇依言耿云安放在床榻上,即使头痛欲裂,但他面上依旧没有显露出半点异状,小心翼翼地掰开少年的胳膊, 黑眸紧紧盯着大夫的动作, 哑声问道,“他伤势如何?是否严重?何时能醒过来?”
这间医馆在京城中颇有名气,大夫医术不差,就算有一尊活阎罗在旁盯着。在面对伤患时, 他心中的惊惧稍减几分,将伤口查验一番,又探听了脉象, 才道, “大人放心, 公子只是皮肉伤,涂上伤药,好好将养一两个月便能好全,草民再开一张补血益气的方子,便无甚大碍了。”
听到这话,谢崇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云安是耿叔唯一的骨血,也是耿家唯一的男丁,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算以死谢罪,也无法弥补自己的过错。
男人的髓海本就出了毛病,最受不得血气冲撞,平日里有安神香平复心神,缓解疼痛,倒也没那么难捱,但此时此刻,剧烈的疼痛堪比火炭,在不断炙烤着他的筋肉骨骼,那种饱受折磨的感觉,甭提有多难捱了。
俊美面庞上带着几分痛苦之色,他一手扶着墙,身子踉跄了下。大夫见状,眼皮子抖了抖,赶忙把了把脉,有些为难的问,“大人可是头疾犯了?”
谢崇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普通的药材根本无法缓解后脑剧烈的疼痛,否则他也不必耽搁这么多年,直到遇上清儿,用了安神香后,才减少了许多折磨。
伸手将袖中的银熏球取出来,放在鼻前轻轻嗅闻,但不知何时,里头的香料早已燃尽,残存的一丝余味没有任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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