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皇弟昏头了?这内妃的居所也敢闯入!看来是我平素里将你宠坏了。”狸猫魔咒般的声音冷冷截断了小十六焦急关切的询问。我下意识地捂起耳朵。
“皇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何将她折磨成这样?”小十六愤懑的语气里满是责备。
“够了!你给我出去!”狸猫狠狠地打断。
“我不出去!”小十六倔强地顶撞。
“来人哪!把十六王爷给我请出去!”
“是!”一群内侍冲了进来将挣扎着的小十六强行拖了出去。
我僵硬地坐着,直到一双冰冷的手放在我的肩上将我强硬扳了过来,“他说我折磨你?你怎么不告诉他是你折磨我!‘心碎人’?原来你也有‘心’!”他俯身鬼魅地将唇印在我的左胸口,“我真是低估你了,竟然连十六皇弟都迷惑了!不将你锁住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我甩了他一个巴掌,连我自己都奇怪自己竟然还有抬手的力气,“嘴巴放干净些!他还是个孩子!”
他眉头都不皱一下,挑着竹叶凤眼,冷笑,“我不干净?你就干净了?”
我再次抬起手,却被他抓住了。“我和我哥真心相爱!干净清白!无愧于天地!”
仿佛被什么猛然刺入,狸猫身形微晃,眼眸破碎、分崩离析,转瞬又是一阵我日日都会面对的疯狂席卷而来,将我吞没……
看着墙上的光影轻如纸张散乱纷飞,我数落了第七十个太阳,倚靠在银杏树旁,一片青翠的银杏叶翩然飘落在我的肩头,我取下,细细地看着那年轻的脉络,离秋天还很遥远,却为何你已凋零?
七十个油尽灯灭的如斯长夜,“睡眠”于我已是一个遥远陌生的词汇,除了黑暗的梦魇无处不在地缠绕着我,腐蚀着我的身体,啃噬着我的内心……只剩那抹透明洁净的白支撑着我,仿若我心中仅存的一盏长明灯。
那日,我照例在银杏树下晒着太阳,看着右手腕渐渐转成深褐色的菊花。一个尖细的嗓音划破静谧,“皇后娘娘驾到!”
一身黄金凤袍,凤冠在阳光下反射出高贵冰冷的光泽,夺目耀眼。我在宫女的搀扶下向她行了礼。
“你们都下去吧。”她朝四周惶惑的太监宫女挥了挥手。
“是。奴婢(奴才)告退。”除了我们两人,只剩一个神态肃穆的皇后贴身太监。
“砰!”皇后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掼,“云氏想容,你可知罪!”
我跪下,淡紫色的裙裾在身后孤傲地展开,“想容但凭皇后娘娘发落!不过,想容不知何罪之有。”
“大胆!”皇后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伤风败德!不知廉耻!云家怎么就教导出这样的女儿!”虽然迟了些,皇后终究还是得到了消息。
“一切都是想容自己所为,无关家父!皇后娘娘若要处置就请处置想容一人!”从皇后进门起,我就没有想过可以看到明天的日出。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邵公公!”。
“太子妃听旨!”邵公公展开皇后的明黄懿旨,“云氏想容不守妇德、伤风败俗、勾结外男,有损我后宫德容!念云氏一族为朝廷鞠躬尽瘁、效力多年,特赐完尸。钦此!”
“想容谢皇后娘娘赐死!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高举着双手接过放着鹤顶红和三尺白綾的镶金托盘。
皇后愤怒地甩袖出了门去,留下那太监监视我的死亡全过程,好确认后回去禀报交差。“娘娘,请上路吧。早死早超生。”太监冷漠地催促,想必在宫廷里生存了许多年,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麻木不仁了。
我冷笑着站起身来,将那白瓷瓶中的鹤顶红一饮而尽。
没有料想中翻江倒海的疼痛,只有久违的困倦向我袭来,全身血液急速地奔流循环急欲寻找一个迸发的出口,那腥甜几次冲入我的喉头却又倒流回去。最后,右手腕处一阵破裂的尖锐刺痛传来,我颓然倒下失去了知觉……
“云儿!云儿!莫要吓我!你快醒醒!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破碎的哽咽在一阵猛烈的摇晃中时断时续地传入我的耳畔。
“殿下……殿下……您这样抱着娘娘,老臣,老臣如何能给娘娘诊脉……”一个战战兢兢的老迈声音哆哆嗦嗦地插入。
“今日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我的身体被缓缓放下,像放置一件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
有个发抖的手搭在我的左手脉处,哆嗦了半日,“娘娘脉象紊乱,据殿下说适才服食了鹤顶红,照理服下此毒后片刻便会印堂发黑、口吐黑血,但娘娘脉象中却无中毒之兆,反类虚火旺盛之相,血气逆转,心律却渐缓……”
“哪来这许多废话!若无中毒,为何这手腕处血流不止?换一个!”狸猫焦躁地将其打断。
又是片刻的诊脉,“臣……臣也查……查不出……娘娘有何异状……娘娘手腕处莫不是外伤……外伤缘故……不如……不如臣先将娘娘的血给止了……”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连整话都说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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