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余庆有些不太一样,从前,他有什么事从来不会背着林婉城,但是今天,他看见林婉城在场就有些犹犹豫豫地不敢开口。
崔叔明看着他的模样,眉头一跳,眼睛就眯起来。他一口将茶喝尽了,稍微给林婉城交代两句,就急急忙忙领着余庆出了门。
崔叔明在外忙了大约一个时辰,直到掌灯时分方回。当时林婉城正与白华一同在偏厅用饭,就见崔叔明脸色如常地迈步进来。
崔叔明进了偏厅,捡一个离林婉城最近的位子坐下来。林婉城就道:“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用饭了吗?”
崔叔明见林婉城关心自己,不由十分受用:“用过了。咦,今天这粥是婉婉炖的吗?”
白华不由笑道:“这是龙眼肉粥,最是滋补肝肾,补养气血。很适合熬夜长期熬夜的人。”
林婉城忽然脸上一红,却听白华突然奇怪道:“咦,叔明,我瞧你眼下似乎有些淤青,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给你开几服药调理一下?”
崔叔明听见白华如此说,才恍然大悟:必定是婉婉看到了黑眼圈,想到自己最近熬夜十分辛苦,才炖粥给自己补养,心里不由一暖,就扭头去看林婉城。只见林婉城脸上红云未散,正避过身去从安兰手里接过青瓷小碗,心情大好。
崔叔明眉毛一扬,对着白华讥讽道:“你还好意思给我开药?自己明明是个大夫,好赖也混了一个‘医圣’的名头,怎么如此不中用,来了没多久就染上疫病。”
白华手中的筷子一顿,眉头就拧起来。
林婉城一边将盛好的粥给崔叔明递过来,一边觑着白华的脸色疑惑道:“师兄怎么了?可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白华默默从座位上起身,握着拳头在厅里踱来踱去,林婉城和崔叔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不解。
过了许久,白华才皱着眉道:“说起来,我这瘟疫感染的确实是有些蹊跷。”
林婉城不由奇道:“怎么个蹊跷法?”
白华慢慢道:“我的医术虽然比不上师父,但是自问也从不让师父抹黑。师妹可能有所不知,其实,这瘟疫最先爆发是在向阳县,但是当我们一众大夫到达疫区之前,平息、向阳两县的瘟疫却奇迹般地平息下去。当时邻祁县的疫情最重,甚至已经建成了隔离所,马太医就带着多半大夫驻扎进去。我本来也是要随队驻扎的,但是马太医对平息、向阳两县的情况不大放心,又害怕县官谎报疫情,就派我扮作个游方大夫带着四儿悄悄进入平息县。”
“我一路且行医且打探消息,却见县里果然没有疫情。有一天,我忽然被一个老汉请到家里去,原来他的孙子高烧不退,我给那个孩子详细诊了脉,确定他只是一般的发烧并没有感染瘟疫才慢慢放下心来。我给他写了方子就告辞离开,临走时,水囊却忽然破裂,里面贮存的水流了一地。”
“自进入疫区,我一直小心谨慎,喝的是自己水囊里装的清水,吃的是自己亲手做的干粮。不想水囊骤然破裂,着实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不过那家的老汉却十分热心,顺手从灶房里拿出一个水囊来,我本来是推辞的,但是禁不住他热情推让,只好将水囊收下。”
“我喝了水囊里的水,第二天就发起高热来,四儿有自己的水囊,没有喝过我的水,所以就没有染病。我发热之后,赶忙给自己把了脉,结果令我大吃一惊:我竟然染上了瘟疫!当时,我并没有怀疑到那个水囊上,只是后来想想,平息县既然没有瘟疫,那我的疫病又从何而来?”
“确诊之后,我不敢停留,给四儿做了防备措施,就与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邻祁县隔离区。幸好,我平日里身体强壮些,回到隔离区之后,也并没有病的很厉害。当时,我仔细研究了瘟疫的发病症状,就写下一个残方,给自己用,却有起色之后,又给一些病患用过。只是那张方子到底残缺不全,情况只好了数日,我们的病情就急转直下,我又不停调换方子,可是都没有什么用。如此拖延了半月,我终于昏迷,人事不省了!”
白华负手立在窗前,抬头看着远处阴翳的树影,眼神有些虚无缥缈。
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大家听了白华的经历都不由沉思起来。崔叔明就奇怪道:“现在看来,你的疫病恐怕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暗害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一个京城的大夫,来到这个地界没有几天,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怎么会有人想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害你性命?”
白华茫然摇头:“平息县是我第一次来,我也确信并没有与人起过冲突,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无缘无故得罪了人?”
林婉城的手紧紧捏着帕子,慢慢道:“还有一点十分奇怪!不过不知道与师兄的事是否有关。”
崔叔明不由望着她:“说来听听?”
林婉城慢慢道:“师兄也说,最先爆发瘟疫的是平息县,按照地理位置来看,最先发生瘟疫的几个村子与平息县接壤,距离邻祁县还比较远,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邻祁县的灾情如此严重,而平息、向阳两县的疫情却如此轻微呢?”
崔叔明慢慢点头:“这件事我在离京前就有所耳闻,据说圣心大悦,已经要下旨褒奖这两县的县令平疫有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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