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城过了林辉夫妇这一关,却险些过不了班班这关。
自从班班来到世间,林婉城也与他有过几次小小的别离。每次别后重逢,林婉城都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重新有了生命一样。
此次北上,绝不像从前那样,短短几日便可再见。等她再回京城,不知道何年何月。那时候,班班会长出几颗牙?会不会已经学会了走路?会不会整天哭着找爸爸妈妈?
林婉城的眼泪夺眶而出,班班就伸出他的小胖手来给林婉城拭泪。林婉城又紧紧抱着他亲了两口,转身将他交给奶娘,然后低头冲着林辉夫妇行了大礼,头也不转的就跑了出去。
林婉城刚一出门,身后就传来班班撕心裂肺的哭声。林婉城只觉心口一痛,本能的就想住脚回头。可是她头转了一半,却又猛地转回来:她若是再看到班班,恐怕就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林婉城只在原地顿了片刻,就捂着嘴、领着安兰跑出了门。
在知道林婉城要上战场的消息时,两个丫鬟都争抢着同去,经过深思熟虑,林婉城最终选择将安兰带在身边。安兰细心、沉稳,很适合带出门。
而丝竹泼辣,有她在府里压着,就不怕那些奴才会翻了天。
丝竹在知道林婉城的决定后,偷偷哭了许久,林婉城亲自去她房里安慰她,并将自己的苦心告诉她:“丝竹,你留在府里的责任更重。咱们定远侯府的奴才不知凡几,保不齐就有几个坏心思的。你性子刚强,万一出了什么事,反倒能压得住。你记住,我和安兰走后,你一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照顾好小少爷,遇事多与老爷、老夫人商量。如果真有那起子上蹿下跳的,你也不用跟他们客气,拿出侯夫人身边大丫鬟的气势来。懂了吗?”
丝竹泪眼婆娑地点头应下,林婉城这才放下心来。
林婉城带了安兰,杜若琅带了一个叫冲云的小丫鬟。冲云是杜若琅的贴身丫鬟,也有一身武艺傍身,就连性子,也跟她主子一样高冷。
四人坐一辆马车,从北门出京,沿着幽州官道一路往北。本就是初春时节,沿途风景虽美,却只能用凄凉来形容。而且越往北,就越显得荒无人烟。
林婉城看着满目疮痍的国土,心里不由暗叹:本来是大好的河山,没想到因为战乱竟然弄得民不聊生。还依稀记得张养浩有一首词是这样写: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这万恶的旧社会,生活在底层的黎民百姓日子过得有多艰难,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林婉城不由有些怀念现代社会的民主、法制。
林婉城长长叹一口气,就从车辕上钻进马车里。安兰随时一旁,见她面色不好,以为她是在担心镇国公的伤势,就赶忙劝慰道:“夫人不要伤怀,过了前面的关隘,咱们就可以找到中军大营,到时候,就能见到侯爷和国公爷了!”
林婉城轻轻一笑,淡淡点头。只听车外的冲云一扬马鞭,马儿嘶鸣一声,就朝着北方而去。
如此,又奔波了一日。林婉城四人终于来到大周的军营之外。通禀之后,余庆亲自跑出营门外迎接。
数月不见,就连余庆也沧桑了不少。他脸颊上新添了一道伤痕,胡子拉碴,满脸都是塞外的风霜。余庆见了林婉城,赶忙要弓身下拜,林婉城一把将他拦住,轻声道:“我和若琅的身份不宜暴露,对外,你只说我们是白华的师弟,其他无需多言。”
余庆知道事关重大,也不再拘礼,赶忙就带着几人往镇国公的大帐而去。路上,余庆简单介绍了两军对峙的情况,也说了些杜德正的病情。当林婉城问起崔叔明,余庆赶忙笑道:“将军去前线查看军务,他若知道您来了,一定飞奔着赶回来。”
林婉城脸上不由有些发烧,她四下一看,好在附近的岗哨都目不转睛地坚守自己的岗位,才放下心来,低声对余庆斥道:“不要胡说!这里是军营,一切以军务为要!”
余庆赶忙答应下来,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杜德正的大帐。
镇国公已经陷入昏迷,白华正坐在床榻前给他施针。白华一见林婉城带着杜若琅进来,先是惊异,然后赶忙跑上前,对着杜若琅道:“你怎么来了?”
杜若琅皱眉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白华咬牙道:“你不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军营!你一个……大家闺秀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杜若琅气道:“表姐难道就不是大家闺秀?她能来,我为什么不能?你看不惯我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急着找我的麻烦!”
白华气得语塞,抬手指着杜若琅想要说什么,杜若琅却抢先一步冷冷道:“你若是讨厌我,对我视而不见就是了……或者干脆,闭上眼睛不要看我!”
杜若琅说完,不等白华反应,越过他就冲到床前。
杜德正脸色惨白,林婉城已经在给他把脉。杜若琅揪心望着,却一动不动不敢打扰。知道林婉城将手收回来,杜若琅才急忙道:“怎么样?父亲他怎么样了?”
林婉城深深看了一眼白华,才转头安慰道:“国公爷伤在旧处,再加上风湿,着实是有些棘手。”
白华也上前道:“镇国公的情况实在紧急,我一个人怕是照顾不来,所以才将师……”林婉城轻轻皱眉,白华一个“妹”字没出口,赶忙改口“师弟,才让师弟不远万里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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