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大半生颠沛流离,也赎不回那一时糊涂犯下的过错。
“我到这里,正好遇上他父亲被执刑,留下遗言让人给他凿这个碑,希望儿子回来能够看到,好好做人……从那以后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我也是犯了错的父亲,已经没有机会弥补犯下的错,对我儿子说一声对不起……”说到这里老人已是老泪纵横,儿子三岁就被他卖掉了,就算长大了,也未必记得他。
方晓星跟着红了眼睛,“伯伯,您一定会找到您儿子的,我帮您找。”她不是只说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帮老人找儿子。
“谢谢!……你是个好姑娘!姑娘,好好劝劝他,他父亲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就让他原谅他吧,别把仇恨留在心里,他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好好走下去,才对得起没了的这些人。”老人恳切说道。
这个年轻人从下午过来,他就一直看着他发疯,最后把自己灌醉在这里。
方晓星看看韩立看看坟,强行梳理着混乱的思绪,按说梁志华的家人都在南方,而且健在,可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很早就去世了,我连梦都梦不到她,最后还忘了她的样子。”……方晓星蓦然记起前几天梁志华才对她说过的,关于他母亲那番话,那时候她怎么那么蠢,都没听出这里面的出入来。
这样就对了!方晓星无暇追究梁志华南方的家人是怎么回事,只想先弄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伯伯,我的朋友具体怎么回事我还不太了解,您能再跟我详细说说吗?……他们这都是怎么了?”她问道。
“噢,你还不知道?”老人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深更半夜从省城赶过来这姑娘是年轻人的女朋友。
不过,看这交情,早晚也会是那种关系,老人便絮絮说起:“姑娘,是这样,他父母早年离异,他跟他妈妈过,后来他妈妈病故,他就又跟了他父亲。跟他父亲以后,他和他继母一直闹不和,就离家出走了,这不,一走十年了才回来。他不知道他走那天,他父亲杀了他继母,被判了死刑,就这样了。”
老人看一眼夜色里静静并列的三个坟头,不管活着有多少恩怨,也都入土了。
虽然心头还有很多疑问,方晓星却已大致明白前因后果,她低头看看韩立紧皱的眉头,那痛苦抓着胸口的双手,遇上这样的身世,谁还能置身事外活的洒脱?
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他似乎有所感应,两手缓缓松开胸口的衣物,把她的手紧紧扣进自己双掌之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方晓星,我疼……”他痛苦地呢喃一句。
听到他那样清晰地叫自己名字,方晓星眼泪唰一下掉下来,胸口柔柔地疼,他醉了,睡了,却知道是她。
她另一只手握上去,把他的一只手掌紧紧包围在自己手心里,“别怕,一切都会好的,都过去了。”她安慰他。
老头觉得自己再呆在这里,未免太没眼色,他站起来拍拍身上土:“姑娘,灯给你们留这里,我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的,打我电话,那边牌牌上有电话号码,我就在山脚那个石头房子里。”
“伯伯,谢谢您了!”方晓星点头致谢。
目送老人瘦小佝偻的背影消失在灌木丛林里,方晓星目光移回韩立脸上,抱着她的手,他眉头微松,脸上的痛苦神色好像有稍稍减轻。
一切都安寂下来,方晓星身上的疼痛才蔓延至她脑部神经,她甩掉夹脚的鞋子,脚上骤然舒服,但她没办法去处理伤口,她的手被韩立握在手心,根本抽不出来。
方晓星也不管了,她往韩立身边靠靠,毕竟,在坟地里过夜,她这是头一回体验,靠着韩立温热的躯体,感受着他呼吸,还是非常有安全感的。
她深深凝望着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世,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吗。
第29章 完了
那天韩立送下方晓星,把车子开回梓城,休息一晚第二天坐公交车到莒城。
他先到韩淞在苣城的住处踩个点,发现那里已经废弃好久都没人住,十年,物是人非,哪有一成不变的,可能又换住处了吧?韩立猜想。
远远望着生锈的铁门,阴森森气息的年轻人唇角泛着轻嘲:“不管你们逃到哪里,都别想逃过惩罚。”
他不着急把那狗男女揪出来,到底,他要和他们算账,也要等到处理好方晓星这边的事,才能无牵无挂。
韩立离开莒城后下一站是二十里铺,那里埋着他的母亲,有他的家。
付雅和韩淞离婚后,便带着韩立回到二十里铺的老家,那是她与韩淞结婚后盖的第一所房子,是个单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在她心里真正意义上的家。
韩立在门楼上第三块砖缝里摸出一把生锈的钥匙,在旁边石头上粗略打磨一下,开了门锁。
他推开院门,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火红的云霄花开遍整片墙,有什么东西掠过杂草逃窜去,惊起几只家雀。
曾经承载着温馨记忆的小院此时满目荒凉,他的心也跟着一片荒凉,站在门口静静望着破旧的门窗,韩立希冀从那门窗里望见母亲忙碌的身影,就像他那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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