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川的心里如波涛翻涌,疼痛不已,面上却仍是疑惑:“这道墙对面的是谁?”
黑色烟气突然开始不安分地膨胀,渐渐分成很多股在大殿上空呼啸盘旋,流棠的面容在其中时隐时现,声音突然尖锐:“不是你的爱人吗?!认不出了?哈哈哈哈,原是要看看你这丫头还能装到什么时候,但是现在本宫不想再陪你演下去了!”
一阵剧痛袭来,筠川双膝猛地磕在地上,那些鬼魂朝她袭来,宛如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身上,她死死地咬着牙控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现在的人真的是有些奇怪,越是凶险的地方便越要来,真是不知死活!”流棠愉悦的笑意流转在大殿之中,可筠川却无力回答。她的血从肉体肌肤上不断地渗出,染红了那身铠甲。
恍惚迷离间她听到墙的那边有一个喑哑的声音道:“把所有的苦痛……都加在我一人身上就好了……前辈……不要为难她……”
那样的声音几乎不是人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然而话音刚落,那边就发出了痛苦而低沉的□□声,如一只困兽屡屡负伤。
眼泪和着血落在金黄的地上,蜿蜒成流。筠川拼命地摇着头,双手勉力撑在地上,忍受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咬着牙道:“前辈……不要听他胡说……痛苦都留给我……我能承受……”
大殿中寂静了片刻,流棠也不知所踪,只是那鬼魂带着疼痛依旧放肆猖狂地席卷而来。
一道墙,隔开两个人。他们都痴痴地望着那道墙,仿佛看见了心上人倾城的面容。不知是谁幽幽叹了一声:“罢了,临死能在一起,也算是知足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宫外的腊月雪都谢了,也许岸边碧竹又抽芽了。
风暴沉寂,无声。鬼魂静止,平息。
流棠仿佛带着一丝震动和怒气地道:“你们两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任由我折磨却一声不吭?!”
此时已经无人有气力去回答她的问话,那道墙陡然化为齑粉消失不见,两个因为爱而倍受折磨的人终于抬头看到了对方的脸。
一眼,万年。
筠川仍是跪着,双手勉力支撑;而苏景昀已经在地上呈一个扭曲的姿势蜷缩起来,仿佛突然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她看向他——他已经完全被染成了一个血人,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格外的刺眼。他的眉宇之间尽是痛苦,面色却疏朗。
她踉跄地爬过去,勉力将他扭曲的肢体摆好,接着抱着他躺在旁边,仿佛也陷入了沉睡。
般若永定天宫的金黄地面上,一滩血。那血中,两个人,紧紧相拥。
“这一次,本宫为你们破例退一步……诅咒解除了……”声音不再尖锐,倒似乎含了点苦涩,幽幽地散在天地之中。“般若永定天宫为恨而生,因此屹立千百年不倒,但如今,本宫不愿再恨了……”
苏长菁本正焦灼等待,突然看到金光灿灿的天宫蓦地倾倒,化为齑粉消散于清风之中。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浓烟散去定睛一看,心中突然受到捶打似的震动——天宫不见了,只剩眼前一块荒地上倒地相拥的两个血人!
药效已解,她猛地冲过去,看着那两人身覆鲜血紧紧拥抱的姿势,目光复杂而震动。
敛下所有的情绪,她垂眸一笑——她认输了,不仅输给了他,也输给了她,更输给了他们的爱情。
“帝王冢,埋骨深宫,最是无情帝王家……”瑶水之上,不知谁在轻轻地歌唱。
“谁说无情?正是在这帝王之家,我体会到了最热烈的情。”亦不知是谁在娇笑着反驳。
☆、番外三 双瑟鸣
“眼睛明明是碧绿色的,为什么硬要用幻术变成黑色呢?”筠川打量着伏案的锦玚,有一下没一下地调笑着。
“潜伏。”他微微一笑,手指轻刮了刮她鼻子,弄得她一阵龇牙咧嘴。
嘻嘻一笑,她俯身过去揪他的脸:“我看,是面具戴久了,舍不得摘了吧?要不是本姑娘一层层扒下你的面具,天知道这世间多少无辜良人要被你欺骗!”
她转转眼珠道:“让我来数数……先说自己是封地小王,然后又假装是楚王,随后突然又摇身一变成了太子殿下……如果看客们以为这就是结局了那就比较落入俗套,我们的太子殿下成了祁王之后又被迫抖出自己龙族神储的身份……”
筠川两手都去捏他的脸,凑近他含笑的眼凝视着笑道:“如今成了龙族之皇,你说,你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下手依旧没轻没重,他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搁了笔一下子捉住她两只小手。轻弹了弹她额头,他发出一声动听的低笑:“人生在世,谁没有两三层面具?怕的是迷失在这伪装之中,辨不清真正的自我了。”
她眼眸晶亮,玩味地笑道:“你这番说辞是不是想要我原谅你的欺骗?”
“皇后眼力过人,是朕错了,当初朕着实应该卸下心防,与皇后坦诚相待……”悦耳的低笑声在她耳畔响起,属于他的淡淡竹叶香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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