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玚的眸色变换至深,像幽幽一潭碧泉。世人曾说过的哪一句话,都不及这句话窝心。
“丫头……丫头……”他圈紧了她,一声声地唤着,仿若梦幻一般的叹息。
筠川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说话,又轻打了他一下,眼睛微红却笑意盈盈:“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我在等你回话。”
锦玚双眸璀璨宛如绚烂星辰,微微笑道:“本王做的这些还不能够让川儿明白我的心意么?何需再现于口舌?”
她心中微微一涩——是啊,只有在一段情中付出甚少的人才需要将心意表明好让对方知晓,而掏心掏肺的那个人,什么都无需多说。
她仓皇地看向别处,觉得实在羞于正视他的目光。
她都为他做了什么?她为他牺牲过什么?!
没有,没有!
“我……”她苦涩一笑,眼眸再次氤氲起来。
“我也爱你。”
他打断她百转千回的心思,仿佛带着神圣感般再度吻了吻她的额头,唇贴着她的雪色肌肤呢喃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只要你把自己托付给我,那便无需你再多做什么。”
筠川憋住想流泪的冲动,心中默默地想——她何德何能?让他为她用情至此?这一世她无以为报,那就赠他一场永久的陪伴吧,好让他这漫长一生不那么寂寥。
☆、执念消散
冰原突然开始轰鸣起来,像是久病之人的□□,地上蔓延出许多肉眼可见的裂纹,雪一块块地碎裂、剥落,有白色光芒从裂缝中探出,明亮地晃了人的眼。
一人自前方一片光芒中浮现,依旧是身披袈裟,手握一串长长的念珠,赤着脚踏在冰冷的雪地上。这回他的面容无比清晰——那是一张爬满岁月痕迹的脸,凹陷的眼深邃明亮,仿佛洞悉人世种种因缘结果,目光慈祥而又威严,含着笑望着他们。
“父皇?!”锦玚皱着眉,似乎极为惊讶。筠川起初也感到诧异,瞧见那人样貌全然不像祁王,便暗暗猜测——或许,他的父亲正是青麟苍龙一族现任的王?
可是,怎么会以一个佛道中人的形象出现呢?
般若永定天宫宫主欣赏而自豪地道:“吾儿卓然,吾甚感欣慰。如今父皇也老了,留有这一身通灵神力也没什么用,不如全盘赠予你,可好?”
话虽是这样问,他却仿佛不需要听到任何回答,将那串珠子猛然劈开,细线崩裂,佛珠散作星辉点点。宫主双手自空中一抬,那向四处飞去的珠子猛然凝滞,悬浮半空,每两颗之间都有一根怪异的红色光线相连,似乎形成了什么奇妙的阵法。
他微笑着将那团红雾推给面前仍旧轻皱眉头的锦玚:“为父毕生心血皆在于此,好生造化!”那些珠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滑向他,看上去竟觉得仿若某种攻击之式,来者不善。
锦玚仍觉身体有些虚弱,一时之间反应也没有那么敏捷,电光火石间只听到一个女子熟悉的声音:“他不是龙王陛下!”
一片红光弥漫,血色浮动之间,青衣女子直挺挺地挡在了他身前,而那些珠子霎时已经到达,化为带着戾气的烟尽数没入她的身体。这一下似乎受得有点重,以至于她脸色突然暗沉失色,一些紫红色的细长血管在薄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下显现出来。
“长菁!”锦玚低喝一声,轻皱眉头,连忙上前两步欲去扶她,却听她惊慌叫道:“别碰我!”
“怎么……”他皱着眉话还没说完,便见一旁的宫主已经换了一张脸,笑了起来,声音很是鬼魅:“世人皆以为神力胜天,想要登上这凡间力量之巅,可谁又知道这天宫就是一处人间地狱,带着无数鬼魂的怨气和邪佞,埋藏在这最为隐蔽的冰原深处?上次本来想要让你二人代替我遭受这炼狱般的痛苦,可没想被察觉,还给你们逃了去。如今,我总算是再也不用入那鬼火地狱了!”
半晌又“呸”了一口:“当初与那巫烬殇交易,把乾灵锁给他,他便寻得一个合适的人换我出来,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去了哪里,真是言而无信,看来万事还是得靠自己啊。”
原来,真相竟然是如此。人们只知晓这天宫宝座是权力巅峰,却不知道这背后的代价便是被囚禁在这烈魄冰原之上,不得再进入红尘,永生永世遭受未安息的鬼魂的折磨和身处炼狱的痛苦,且须时刻清醒,不能疯也不能死。佛门讲究便在于此——生前折磨痛苦,死后才飞升极乐世界。传闻那里有一座七宝池,池中朵朵莲花葳蕤,化生成上善之人的魂魄。
苏长菁眼角有着一丝晶莹剔透,紫红色血丝爬满了原本美艳的脸颊,她感受到了身体逐渐变得沉重,却带着释然地笑了:“景昀,你方才不让我帮你,是不是嫌我没你强?你瞧,我也是有些用处的……”
“长菁,你……”
看到他的眼神震惊而又疼痛,她仿佛带着一点快意轻快地道:“我这一生了无牵挂,仿佛生来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追逐你。现在可好了,这个执念可以从我的心上摒弃了,我再也不用追随着你的背影了。”
她想起了云雾缥缈中那少年第一次望进她的眼底,是那样不曾被岁月磨砺的浅笑。那笑,笑得她心中凭空生了没来由的一丝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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