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钦平这晚没有回家,住在许家,他半夜睡不着,心里在想很多事情,想他和辛赏,想许鹏和赵蓉,还有爷爷奶奶以及何家的所有人。他对人对事总是决断地很快,但这背后一定是因为认真的思考和判断,分辨情理,在痛苦里找方向。他也经常睡不着,这几年睡得最舒服的觉就是和辛赏一起睡的,想到要给她未来,心里才踏实和暖和。
许钦平也经常在想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高二有一次,许钦平班上有个女生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要转学,那女生喜欢许钦平很多年,初中就是同学,她对他喜欢到大家都知道。
所以,女孩要转学觉得遗憾哭得很伤心,有特别温暖的同学想帮她和许钦平表白,那天弄了一大的阵仗,所有人都来围观起哄想送上祝福。他们想办法把许钦平叫到操场,女生更是鼓起勇气站在台上大声表白诉说这么多年的心路历程,说哭了不少人。
可许钦平就站在底下听,皱着眉在听只有尴尬,听完他就一句话,也不太耐烦,他说:“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了,我根本不会被你感动,你为什么还要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女孩一愣,她说:“因为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感动的——”
“没有那一天,祝你学业顺利。”许钦平说完就要走。
“她真的喜欢了你很多年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就不能温柔一点吗——”有人看不下去了,跑上去拿过话筒帮那个泣不成声的女生喊道。
“这么多年她自己都不对自己负责任,你要我对她负责任温柔?”许钦平站住脚回头冷声反问道。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那个人气道,他们尚在青春里,情感纯真热烈,期盼所有人都一样感动过。
许钦平没有再说什么,他冷着脸穿过人群,有人开始议论他,说他这个人非常冷漠。后来这事过去一个学期还有人在说,他们对他的定义越来越多,或好或坏,好的使劲捧,坏的使劲说,好像都充满了道理。这些言论表面上,许钦平都没有在意,但他也是深深怀疑周围的人事的。当然,他也听过别人被别人定义,到最后,许钦平发现,那些喜欢给人下定义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安全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需要很多很多认同和证明。他们自己没有自由也不会给别人自由,就好像那个女孩,喜欢许钦平很多年放不下,她以为只有表白才是出路,大家也认为感动是唯一的反应,但不是的,每一个自由的人,谁也不是谁情感的容器,感触都不太一样,都得要存在。
那年十八岁的许钦平听过最自由的话就是,八岁辛赏拉着他的手要帮他在赵蓉面前“出头”,问他的那句:“哥,你开心吗?”而不是我为了你好,我太喜欢你了。
许钦平睡不着,他给隔壁的辛赏发信息:“你睡了吗,悉悉?”
辛赏很快给他回复:“睡不着。”
“我很想你。”许钦平对辛赏说。
辛赏拿着手机笑,她和许钦平说:“我把手放在墙上了。”
他们的床都是一边靠着墙的,他们隔着墙贴着手。
许钦平不是亲生的事情以及他和辛赏的事情,是别人告诉许钦平的爷爷奶奶的,消息传的很快,就像风一样,隔天早上就有知情震惊人士打电话给奶奶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奶奶听完这事浑身气到发抖,把人臭骂了一顿说他道听途说造谣。挂了电话,奶奶给许鹏打电话,许鹏和赵蓉就去了医院。
这事闹到最后,重点并不是许钦平是不是亲生,还有他和辛赏的感情对不对,而是奶奶痛打痛骂赵蓉,她指责她的欺骗,是她和赵蓉之间的争吵。争吵陈年往事一点点。她怪她欺骗,她说她害她不得不欺骗。
小辈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已经闹完,医生和护士都在调解,奶奶坐在一边角落里,赵蓉也坐在一边角落里,爷爷虚弱躺在病床上皱着眉,闭着眼睛紧紧抿着嘴不说话。
辛赏不太记得她进去病房待了多久,她只记得爷爷有一会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着她的手,特别难过痛苦和她说:“悉悉,玩笑是玩笑,你哥始终是你哥,我们许家不能出不光彩的事情。”
辛赏低着头,许钦平和许致良也都听到了。最难过的好像是许致良,他莫名眼眶红了,转过身出去了。
到了中午,大家都得要吃饭,许钦平出去买饭,辛赏和他一起去,他们在医院楼下的花坛里遇到了坐在那抽烟的许致良。
“阿良,你要吃什么?”辛赏隔远喊了他,问他。
许致良站起身就是沉默看着辛赏和许钦平,好一会他才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三个人穿过马路去买饭的时候,许致良想起小时候,他们还住在老家里,隔壁邻居家里的孩子八岁大死了,一家人哭得很伤心,哭天抢地,听得他们小孩都心有戚戚焉。而许致良家里的大人也一直在惋惜,说孩子去世多可惜。许致良感觉很难过,他当时有一个想法,他想大概以后都见不到隔壁那家人了。
但没有隔几天,他还是看到他们家人走出房子,他们走在天底下,有时晴有时雨。原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人总要从房子里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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